“哪兒啊，我瞧見他給拉面的姑娘遞錢，好大一袋子呢！似乎在討教那拉面的做法！”小二說道。

孫掌柜聞言，立時就坐不住了，他霍然起，“完了完了完了……”

小二撓撓頭，“怎麼就完了？”

“我那日想錯了！我以為我著不低頭，總有得那玉娘子低頭的時候！可玉娘子倘若轉而同仙客來合作，那可怎麼辦？”孫掌柜登時急了，如熱鍋上的螞蟻，在柜臺后頭，團團直轉。

“你在這兒看著，這事兒我得去找東家，得東家知道的本事！”

孫掌柜說完，把小二抓過來，替自己盯著鋪子，急急忙忙趕了出去。

這日黃昏時候，竹香和蘭雪正在收攤。

孫掌柜一臉焦急的尋了過來，“姑娘，二位姑娘等等！”

蘭雪力氣大，正在搬著一張桌子往牛車上收。

聽聞孫掌柜呼喊，放下桌子回過頭來，“喲，是孫掌柜，您要吃面，等明日吧，今日買完了。”

孫掌柜氣吁吁的擺手，“我不是來吃面的，我有事兒！”

“有事兒也等明日吧，我們要回去了！娘子還在家等著呢。”竹香嘻嘻一笑。

孫掌柜連忙上前幾步，小聲道：“正是有事兒，要請兩位姑娘給娘子帶句話。”

竹香了手，朝他笑了笑，“孫掌柜不是已經拒絕我家娘子了麼？如今又有什麼話說？”

“是我想錯了，”孫掌柜連忙陪著笑臉，“我小看了娘子，以為我聚賢樓了不起，可這世上的酒樓多不勝數，娘子的食案笈卻是獨一無二！”

他說的極小聲，唯恐竹香不買賬，還連連拱手，陪著笑臉。

竹香看這孫掌柜年紀一把，朝自己這小姑娘拱手不絕，有些不好意思。

側躲過他的禮，“誰你當初小看我家娘子？我家娘子可厲害著呢！”

“是，是，是孫某人有眼不識泰山，如今孫某人知道錯了，所以特地向娘子來賠不是了！唯恐娘子不愿見我，這才想要求兩位姑娘給娘子帶句話。”孫掌柜說道。

竹香呵呵一笑，“你如今不過是怕我家娘子，把食案賣給仙客來吧？”

孫掌柜被說穿，臉上有些尷尬不好意思。

“好的酒樓又豈止聚賢樓，仙客來？便是比這些酒樓更好的多的酒樓，我家娘子也不是沒見過，不過是瞧著聚賢樓雅致，娘子看了喜歡，這才挑了你家酒樓，你倒還不識趣？”竹香輕哼一聲。

孫掌柜連連賠不是，態度謙恭。

竹香端的差不多了，才轉而問道，“你托我們給娘子帶什麼話？”

“娘子上次談的合作，我已經告訴我家東家了，這種事，我只是個小掌柜做不得主，得我家東家拿主意呀！”孫掌柜說道。

竹香點點頭，“這是理兒。”

“誒，我家東家現在不在宛城，不過如今已經在趕回宛城的路上了，則兩日，多則三日，我家東家必定趕到，到時候還請娘子不計前嫌！能再來一趟聚賢樓！”孫掌柜連連拱手，還塞了荷包給竹香和蘭雪。

蘭雪不敢收，竹香笑著收了。

了荷包，放進袖袋中，“孫掌柜既有誠意，我家娘子也不是小氣的人，待你家東家來的時候，你再來尋劉姑娘，給娘子報信兒吧！”

孫掌柜連忙再三謝過。

蘭雪和竹香一起收起了攤子，回了那小院兒。

“好好休息吧，明日就不用擺攤了。”竹香同說道。

劉蘭雪微微一愣，“為什麼？”

“這攤位不過是個餌，魚兒都掉兜里了，還放餌干什麼？”竹香嘻嘻一笑，“你該不會以為，娘子真的是想擺個攤位賣面吧？”

劉蘭雪臉上頗為憾，“我瞧著賣面也好，你們瞧見人們吃了咱們家的蘭州拉面，都豎著大拇指頭說好！聽到人們口稱贊，說咱們面做得好的時候，比收了錢還開心呢！”

竹香微微一笑，“我知道，我也開心，不過娘子自有別的事我們做。”

劉蘭雪微微撅了撅，“你們都在娘子邊伺候，可我卻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

竹香抬手拍了拍的肩，“你放心吧，我們私下里都說，娘子不是一般的宅婦人，娘子是要做大事的人，我們幾個哪里夠，娘子留著你在外頭，日后定然是要重用你的！”

劉蘭雪一聽，眼中一亮，“當真？當真要重用我？”

竹香笑著點頭離開。

回到府上，便將孫掌柜如何找，如何說，連帶著孫掌柜給們塞荷包的事兒，一五一十的告訴了蕭玉琢。

“聚賢樓的東家能答應麼？”梅香心下沒底。

蕭玉琢笑了笑，“聚賢樓里頭裝潢設計很用心，可見東家是投了心思在里頭的，可生意一直沒有起，或是東家不善經營，卻并不代表他不想聚賢樓的生意好起來。如今我能幫他將聚賢樓做大，他若有眼界，就不會拒絕。”

三日之后，孫掌柜果然又尋到劉蘭雪。

說他的東家來了，請娘子到聚賢樓一聚。

蕭玉琢帶著的丫鬟，先去了劉蘭雪住的那宅子，“可曾問了，他家東家姓甚名誰，不在宛城的時候，是在何做什麼營生？”

蕭玉琢隨口一問，不曾想劉蘭雪倒還是個心細的。

“婢子問了，那孫掌柜說，東家姓王，老家是宛城的，后來去了長安，在長安是什麼營生，他也不甚清楚。”劉蘭雪立即說道。

說“長安”，蕭玉琢主仆都微微一愣。

“有什麼不妥麼？”劉蘭雪不解。

“這樣，香和梅香回去，曦月過來。”蕭玉琢安排道，“竹香隨我們去，卻不要下來，等在車上。”

劉蘭雪心中奇怪，但只要是娘子的安排，便也沒有多問。

一行人來到聚賢樓，蕭玉琢帶著冪籬，后跟著蘭雪和曦月。

竹香守在馬車上，沒有在人前面。

長安很大，人也很多，不見得從長安來的人就會認識，或是能認出的仆婢，但如今，一切都小心為上。

孫掌柜見蕭玉琢帶冪籬而來，微微一愣，“原以為娘子不拘小節，今日竟一反常態啊？”

蕭玉琢笑了笑，“既是要見貴東家，自然是持重一點好。”

孫掌柜點點頭未曾多言，“娘子樓上雅間請，我家東家已經在等候娘子了。”

進了雅間，只見一位郎君臨窗而立。

他手里端著茶碗，正著窗外街景，看街頭人來人往，似乎十分迷。

“東家，玉娘子來了。”孫掌柜說道。

蕭玉琢瞧見那人背影的時候，只覺有些眼，卻沒認出這人是誰來。

但孫掌柜這麼一喊，他轉過來。

蕭玉琢心頭卻是噗通一跳。

還真是巧！

幸而準備充足，帶了冪籬，換了面生的丫鬟。

“玉娘子，幸會！”那郎君拱手笑了笑。

蕭玉琢站在雅間門口的腳步卻有些遲疑，難怪……難怪當初一看到聚賢樓的裝潢風格，就覺得喜歡，。

原以為是自己和這聚賢樓有緣分。

如今看來，還真是“緣分不淺”！可不就是喜歡這種設計風格麼！

“見過郎君。”蕭玉琢輕咳了一聲，故意低了嗓子，聲音變得深沉。

蘭雪和曦月都狐疑的看了一眼。

蕭玉琢卻忍不住猶豫，這還真是個長安城的人……多一事不如一事，自己這菜譜還要不要賣給聚賢樓了？

“王某已經嘗過了娘子賣給聚賢樓的那三道菜品，應當說是兩道菜，和一道湯面。”那郎君拱手道，“真是人食髓知味，流連難忘啊！”

孫掌柜見這都開始說話，蕭玉琢還站在門口不進去，便有些奇怪，“娘子，里頭請，我家郎君不是那頑固不化之人，且我家郎君非常賞識娘子的手藝，聽聞小人說了娘子合作的意向之后，郎君頗有興趣。知道小人拒絕，還把小人給罵了一頓。”

孫掌柜連連相請。

蕭玉琢只好帶著丫鬟進了雅間。

放了餌，釣上來了魚，才發現這魚不是一般的魚。

乃是既鮮無比，又可能有毒的河豚！

眼前這人乃是認識的，且他們已經不是第一次合作了。

王郎君，那是南平公主的駙馬爺，王敬直呀！

誰曾想王敬直的老家竟是宛城的？

誰曾想他竟會在宛城開了這麼一家酒樓？

是了，看這家酒樓的設計裝潢風格，那絕對是出自王敬直的手筆。

南平公主連他繪圖設計都嫌棄，更不可能他在長安做商賈的營生……

他把酒樓開在宛城，也是無奈之舉，怎麼好巧不巧的就自己上了呢？

“娘子的手藝我很是贊賞，聽聞娘子手中有個祖上百代傳下來的食案笈？”王敬直開口問道。

蕭玉琢無奈的點了點頭，“是有。”

“娘子愿以這食案笈聚賢樓？”王敬直眼中亮晶晶的，很有些吃貨看到味時那樣子。

蕭玉琢遲疑片刻。

現在都走到這一步了，便是個河豚，也得給吃了吧？

“是，我沒有本錢，拿這本食案笈，卻要聚賢樓四利潤，且聚賢樓日后的發展得聽我的。”蕭玉琢聲說。

王敬直呵呵的笑了，“可否王某先看看這籍？”

蕭玉琢沖蘭雪點了點頭。

蘭雪從懷中拿出那本手寫的菜譜。

王敬直大致翻了翻，看著上頭的描述，他都有些不自覺的想咽口水。

他雙手將菜譜送還回來，“娘子不介懷王某先睹為快，這麼痛快的拿出笈來，可見娘子是信得過王某人的。”

蕭玉琢遮掩在冪籬下的臉上略帶了些笑意，若不是認識王敬直，知道他人品，才不會給他看。

“娘子既然這麼痛快，王某也不是小氣的人。”王敬直拱手道，“我給娘子五利！”

蕭玉琢微微一愣。

蘭雪和曦月直接驚呆了。

拿一本菜譜，就能換半個酒樓出來？

娘子這做的可是無本的大買賣呀？

“酒樓盈利，無非靠的就是飯菜可口，人食之難忘。”王敬直看著面前的食案，“娘子若不是沒有沒有本錢，或是旁的愿意，王某人也不可能遇到和娘子合作的機會。”

“郎君客氣了。”蕭玉琢頷首。

這王敬直果然是實誠人，他說的不錯，酒樓何其多，若沒有出眾之，很快就會被同行下去。

如今是沒有本錢自己開酒樓，可待日后有了本錢之后呢？

就可以自己開酒樓，也有可能垮聚賢樓的生意。

可王敬直給五的利潤就不一樣了，會顧念著這份誼。

“給娘子五利潤，且聚賢樓以后的經營，全憑娘子拿主意。”王敬直笑了笑，“只是王某有個不之請。”

蕭玉琢頷首，“郎君請講。”

“不知為何，娘子給王某一種悉之，可偏生王某想不起來是在哪里見過。”王敬直抬眼看著垂在面前的冪籬輕紗，“可否王某一睹娘子真容？”

蕭玉琢心頭一。

“郎君這話就不合適了吧？”蘭雪立即上前一步，手擋在蕭玉琢面前，擋住了王敬直的視線。

王敬直被的大嗓門兒，唬的一愣。

“合作歸合作，我家娘子長什麼樣子，那是我家娘子的私事兒，因著合作的關系，郎君就想干涉人家私事兒，這不合適吧？”蘭雪皺眉說道。

王敬直尷尬的笑了笑，“這小姑娘說的也是。”

他說著，還是深深的看了眼蕭玉琢面前垂著的輕紗。

那冪籬上垂下的輕紗很長，站起來能垂到膝蓋下頭，在臉前頭的輕紗又加厚了幾層，人看不清輕紗后頭的面容。

王敬直雖好奇，但還是知禮，他孫掌柜拿來筆墨，寫下合作的契約書。

“娘子別誤會，王某并無他意，既是欣賞娘子手藝，又有結之意。”王敬直在契約書上簽了字。

轉而將契約書遞給蕭玉琢。

蕭玉琢提筆寫道“玉娘子”。

“娘子，這契約書上，是要落上姓氏的。”

蕭玉琢抬眼，落上姓氏不就餡兒了？

“我信得過王郎君和孫掌柜，便是我不落姓氏，聚賢樓也不會貪昧下該是我的那份兒的。”蕭玉琢笑著說道。

王敬直卻一直著，聞言連連點頭，“娘子放心，王某絕不會做那背信棄義之事。”

小二忽在外頭道：“郎君，您請的朋友已經到后院了。”

王敬直道：“先請他在隔壁雅間稍坐，我立時就去。”

“郎君還有訪客，那我就不耽誤郎君的時間了。”蕭玉琢起告辭。

王敬直連忙拱手，“只盼著日后合作之中，娘子對王某能有所了解，終有一日，娘子自愿取下冪籬，以真面相見。”

蕭玉琢笑了笑，提步向外走去。

正下樓的時候，有小二領著王敬直的訪客，往樓上走來。

蕭玉琢瞧見那人，立時嚇了一跳。

想轉先躲回雅間里去。

可那人卻恰好抬頭，同樓上的王敬直打招呼。

這麼一抬頭，已經看見了。

這會兒再躲回去，才更是人懷疑。

蕭玉琢只好著頭皮，繼續往樓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