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雋清聞言,他久久沒有說話。
主這才緩緩開口:“外頭況如何?”
“大局已定。”杜逸只道。
主當即頷首。“既然這樣,那我放心了。”
說完,他就起一步一步室走了進去。
“阿翁!”
顧采薇懷里的小阿軒見狀,他連忙了聲,掙扎著從顧采薇膝頭上跳下來,跌跌撞撞的去追主了。
好容易追上了,他出小手握住主的手,祖孫二人就這樣手拉著手一起走了。
目送這一大一小兩個影遠去,杜逸的神變得異常復雜。
“哎!”顧采薇見狀,也不長嘆口氣。
杜逸聞聲又回轉。“阿娘……”
“好了,你先去忙你的吧!”顧采薇過來將他拉起來,“眼下你肯定有許多事要做,那就不用管我們了。先去忙你的,我們一時半會不會離開。”
說著回頭看看杜雋清。“你說是吧?”
杜雋清雖然沉著一張臉,他還是定定將頭點了點。“我們會留下陪你幾天。”
杜逸這才松了口氣。
正好這時候顧天元又跑了進來。“小外甥,你快來呀!還有一小撮人不服氣,還在負隅頑抗呢!你趕過來展示一下你的威力!”
“好,這就來了!”杜逸連忙點頭,就又轉出去了。
等他走了,杜雋清才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我辛辛苦苦養大的孩子,就這樣被他給搶走了。”他低聲說著,言語間滿滿都是哀怨。
顧采薇過來拍拍他的肩。“我知道你心里不高興,可這是阿逸他自己的選擇。現在你也只能認了。”
“我知道。”杜雋清頷首,“既然是阿逸他心甘愿的,我當然不會阻攔他。這個孩子從小心里就有主意……當然,這也是我教的。那麼現在,他自己做出了選擇,我自然只會支持他,不管這個選擇是什麼。”
話雖然這麼說,他的表依然怏怏的,一點都不快樂的樣子。
顧采薇看在眼里,也不由一陣心疼。
說起來,他也是一個害者。他從小吃了那麼多苦頭,相依為命的阿姐還因為主的關系早早離世,就留下一個弱的杜逸陪在他邊。他竭盡全力的把杜逸給拉拔大,眼看一切都走上正軌,杜逸也娶妻生子,他們一家人就要過上平靜安穩的日子的時候,突然晴空落下來一個大霹靂,他養了二十年的兒子要跟人走了!
換做是,肯定也高興不起來。
顧采薇抿想了想。“你要是心里還不爽快的話,咱們就去揍主出氣吧!這事阿逸他肯定不會攔著,也不會有多心疼。”
杜雋清抬眼看看:“可以嗎?”
“當然可以。”顧采薇毫不猶豫的點頭,“我想主他肯定心里也會對你有幾分愧疚,那現在不管你做什麼他都會對你言聽計從。”
杜雋清聞言卻只是撇撇。“以前沒找到他的人的時候,我無時無刻不想著有朝一日等我抓到了他,我一定要把他碎尸萬段,以我阿姐的在天之靈。可現在他主出現在我面前了,我卻發現我已經沒有這樣的心思了。”
“知道前因后果,你也開始心疼他了。”顧采薇就道。
杜雋清立馬一聲冷笑。“誰心疼他?他有什麼可心疼的?真正值得心疼的是我阿姐,還有我和阿逸好不好?我們好好的日子,都被這個人給攪了!要不是他,我阿姐必定能找一個門當戶對的郎君,兩個人一輩子安安穩穩的過到現在,生兒育,兒孫繞膝。”
“可如果這樣的話,你就遇不到我了。”顧采薇只說了一句。
杜雋清到了邊的話就說不出來了。
他定定看著顧采薇,半天沒有吭聲。
顧采薇則是輕嘆一聲。“一飲一啄,莫非前定。老天爺就是這麼頑皮,總是將人給耍得團團轉,卻又時不時的在這中間點綴一點小小的驚喜。這就是命。”
杜雋清又抿瓣半晌,才幽幽低嘆了口氣。“的確,這就是命。阿姐用的命換了阿逸的命,又換來我和你的相遇。而如果真要我選的話……我突然發現,我其實還是私心里想要選擇和你相遇的。”
顧采薇連忙走到他面前,杜雋清則是出手抱住的腰,將臉埋在的腰腹。
此時此刻,主一只手無力下垂著,另一手抱著小阿軒。小阿軒看到他那只無力的手,忍不住低:“阿翁,你流了!”
“沒事,不疼,阿翁心里高興,一點都不覺得疼。反倒這里越是疼得厲害,阿翁心里越高興呢!”主微微一笑,完好的那只手慢慢將小孫兒抱得更。
顧采薇和杜雋清在地宮里停留了三天。
這三天時間里,杜逸和顧天元帶著地軍四奔襲,將地下黑市里深葉茂的陳家和殷家連拔起,還有許多同陳家殷家有關聯的人家也都悉數被置了。與此同時,杜逸又從人群中挑選出一批年輕有為之輩加以提拔,收為左右手。
他的舉雷厲風行,很是震懾人心。雖然才短短三天,但在主的默許、地軍的無條件支持下,整個地下黑市的況還是從最初的漸漸平穩了下來。大局面已然被杜逸牢牢掌控在手心當中。
至于最后的收尾,以及重整旗鼓,這些都是繁雜的活計,需要一點一滴慢慢的進行。
在這期間,氏母子幾個也都被接了過來。
然后,杜雋清和顧采薇也要離開了。
杜逸親自將他們送到地宮出口,眼看他們兩人就要蹬車而去,杜逸突然起擺,咚的一聲重重跪地。
杜雋清見狀腳步一頓,他下意識的握了顧采薇的手。
而后,就見杜逸伏地,咚咚咚的朝他們磕了三個響頭,他才抬起頭道:“今日一別,孩兒就不能在阿爹阿娘膝下盡孝了。從今往后,請阿爹阿娘多多照料自己,每日多加餐飯,不要思念孩兒。孩兒長大了,會在這里過得很好。”
“好,我知道了。”杜雋清沉聲應道,就大步上馬車。
等將顧采薇也拉上去后,他就放下車簾。“走吧!”
車夫立馬一甩鞭子,他們的馬車漸漸駛出地宮的勢力范圍。
從他們離開,到馬車已經走得不見蹤影了,杜逸一直直的跪在地上,雙眼目送他們離去。杜雋清也穩穩的坐在馬車里,沒有回頭,沒有說話,整個人都跟一座雕像一般一不。
顧采薇看在眼里,心里又長嘆一聲,趕回頭握了杜雋清的手。
有知道馬車消失在眼簾之外許久,氏才上前來:“夫君,阿姑阿舅已經走了,你也起來吧!”
杜逸才慢慢起,臉上的容瞬息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上位者獨有的冷漠和凜然。
他大步走回地宮,就見阿忠正焦急的迎面跑來。
“世子……不,主人,老主人他正在收拾東西,您要不去看看?”
這麼多年過去,主早已經不年輕了,他早已經是地下黑市里所有人口中的主人。只是顧采薇順口了,才一直管他主。而現在,杜逸歸來了主,他主退位,自然就為了老主人。
杜逸聽后眉梢一挑,他當即抬腳。“我去看看。”
到了老主人的寢殿,他果然看到老主人已經打包好了行禮,其實也就是一個小小的包袱,將之放在桌上。老主人坐在椅子上,小阿軒眼圈紅紅的站在他邊,兩只小手還拉著他的袖不舍得放開。以及老主人邊的伺候的人也烏央烏央的跪了一地,好些人都在抹淚。
但是,老主人卻角含笑,一臉喜氣洋洋的模樣。
見杜逸進來,他連忙站起。“你來了?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杜逸問。
“河。”老主人回答。
河是司馬氏一族的祖籍,司馬氏的子孫死后靈樞全都要送回河歸葬,這件事杜逸早已經心知肚明。甚至等他百年之后,他也會被送去那個地方——以司馬氏后人的份。
只是現在,他怎麼就要回去了?
似乎看出了他眼中的疑,老主人笑道:“當年寧娘過世后,我就在河給建了一個冠冢。只是建好之后我只去見過一面,后來這麼多年一直沒有再去看過。現在既然手頭的事已經了了,那我也該去陪陪了。正好,也能將的墳塋遷司馬家的祖墳中去。等我百年之后,你千萬記得要將我們葬在一起。”
杜逸擰眉。“那你的夫人呢?”
“我已經給了一紙休書,從今往后我們一別兩寬,各生歡喜。”老主人道。
杜逸撇。“你這過河拆橋。”
“無所謂,反正我之前既負了你阿娘,又負了我夫人,還負了黑市里許多對我寄予厚的人。既然都已經做到這個地步了,那我再無恥點也無所謂。現在我也只希自己開心就好。”老主人淡然笑道。
他都已經自認無恥了,杜逸還有什麼可說的?
“那……你什麼時候走?”
“現在。”
“這麼快?”
“快麼?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二十年,現在你來了,我是一刻都等不下去了。”老主人道。
說罷,他就拎起包袱。“我的人我只帶走一個老仆,其他的全留給你。他們對地宮里的一應事都十分悉,有他們幫襯你,你手頭會方便得多。”
“阿翁,我跟你走!”小阿軒連忙握了他的手。
老主人聞言,他微微一笑,低頭將小阿軒給抱了起來。只是一轉頭,他就把孩子轉遞給了杜逸。“他,我也留給你了。”
杜逸一愣,就聽老主人說道:“父子君臣,這份關系不能太過親。這三年的隔閡對你和阿軒來說都是好事。從今往后,你們之間一直會存著一道屏障,這也更方便你們相。而且阿軒我已經幫你教導過三年,你再上手不會太難。”
小阿軒一聽這話,他立馬放聲大哭,一雙小手胡揮舞著,想要再次抓住阿翁。
可是老主人卻悄悄后退兩步,特地站在他雙手夠不到的地方,任憑這個孩子哭得聲嘶力竭,到最后本哭不出眼淚了,他才頷首道:“阿軒,以后你就會是這個地下黑市的主,以后你不能再哭了,知不知道?等他日你長大了,出外游歷之際,可以去河看我,阿翁在那里等著你。”
他的話小阿軒聽得一知半解,但小小的他也明白今天他和阿翁的分別是注定了。他頓時睜圓了一雙哭得紅通通的眼睛看著老主人,片刻都不舍得移開。
而老主人在說出這番話后,就立刻轉走人了。
他這一走,就再也沒有回頭,余生也沒有再踏進這個地宮一步。
而就在老主人走后不久,又有人來報:“老夫人自盡了。臨終前對天大,說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地宮里,到死也是這個地宮的主人!誰都不能剝奪這個份,司馬勛也不能!”
“那現在人死了嗎?”杜逸冷聲問。
“死了。”
“那就將的尸抬出去,和殷家的人一起理了吧!”杜逸冷聲道,就將兒子放下,“走吧!”
徑自轉離去。
小阿軒不見了阿翁,又見到這個才和他相認沒多久的阿爹態度這麼冷淡,他吸吸鼻子,最終還是咬咬,主邁開追上了杜逸的步子。
從此,地下黑市里開始了一副嶄新的局面,也飄開了一個個新的傳說。
再說顧采薇他們。
等馬車走出地宮的范圍,顧采薇再回頭去看,就見后的風景已經同他們方才路過時候截然不同。 “他們已經重新布陣了。”顧采薇輕聲道,“這也預示著新的地宮系已經形,咱們可以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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