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正月末,他們終于抵達神都。穿過城門之后,就有人過來附在來使耳邊低語了幾句。來使聽完,他再回頭看看杜雋清:“皇陛下有令,著長寧侯即刻進宮覲見,不得有誤!”
杜雋清聞言眼神微暗,他又忍不住和顧采薇對視一眼,可來使已經開始催促:“長寧侯,走吧!時候已經到了。”
杜雋清立刻回頭。“是,請天使繼續帶路。”
一行人于是一刻都沒有停頓,就直奔皇宮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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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了宮門,他們直接被帶到皇面前。
此時書房里除了皇外,武三思、狄仁杰、張柬之、太子、太平公主、張昌宗張義之兄弟等人全都在。
他們才剛走進去,就立馬察覺到這些人的目都齊刷刷落在了他們上。其中約莫有一半都是不懷好意的。
“四郎!”
馬上,武三思就找到了武崇的影,他連忙跑過來將兒子拉到邊。“四郎,這些日子讓你苦了!是阿爹沒用,竟然一直被人蒙在鼓里,害得你遠在新縣吃了那麼多苦頭。你看看你,都憔悴什麼樣了!”
這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不角。
武崇本來就長得白白凈凈的,現在的他更是白白胖胖,臉上上的都快要出來了!而且仔細觀察一下他的面容還有神狀態,分明都好得不得了,甚至比當初離開的時候還要好得多,哪有半點憔悴的樣子?
也就武三思睜著眼睛說瞎話,才能一口咬定他的寶貝兒子憔悴了。
武崇聽到這話也皺了皺眉,然后才低下頭低低的了聲:“阿爹!”
“哎,我可憐的兒啊!”武三思連忙應著,又拉著他去皇跟前行禮,“姑母您看,四郎他都已經被欺負什麼樣了!您可一定要為四郎做主啊!”
皇雖然年老,可好歹也沒有到雙眼昏聵看不清東西的地步。
看到武崇這麼白白胖胖的一個人站在面前,立馬看了看顧采薇:“長寧侯夫人,此事是否是你的手筆?”
“是。”顧采薇點頭,“這些日子我們同武郎君一起住在新縣,我看武郎君雖然長得白白凈凈的,可每次只要稍稍激一點就會不上氣,我就斷定他腎氣不足,極有可能是在娘胎里的時候就沒有養好。所以我就采用我最擅長的食療,給他做了許多東西來補腎氣。直到現在,武郎君的病已經全都被我治好了。以后梁王殿下給他娶妻,他必定能接連生出來許多健康的兒。”
“哼,你別以為你故意做出這點小恩小惠我們就會放過你!”武三思聞言立馬呵斥。
顧采薇就笑了。“梁王您剛才不還說我們把武郎君給弄得憔悴了嗎?怎麼現在您就又承認我們給了武郎君一點小恩小惠?您心里到底是怎麼想的,麻煩給個準話好嗎?”
“你!”武三思咬牙,“你們別以為給我兒做幾頓好吃的,就能抵消掉你們在新縣犯下的滔天罪行!”
終于,話題還是轉移到了他們對新縣的那一場大屠殺上。
皇立時也沉下臉。“長寧侯,這件事你有什麼可說的?”
杜雋清立馬跪下。“微臣恭喜皇陛下!”
剎那間,書房里安靜了下來。四周圍靜悄悄的,所有人的呼吸聲都幾乎聽不到,仿佛整個世界都靜止了一般。
“哈哈哈!”
然后,張昌宗兄弟突然笑了起來。
“長寧侯,你何故恭喜陛下啊?是因為你幫助陛下解決了一些賤民,減輕了我大周朝的負擔麼?”
皇的臉瞬時更沉得可怕。
杜雋清立馬抬頭:“微臣是恭喜陛下,終于得到了夢寐以求的大殺。微臣年前已經組織人打造出來一批約莫四十把陌刀。就靠著這四十把陌刀,微臣就率人將武郎君手下三百多人殺得片甲不留。這還只是沒有經過正統訓練的護衛而已。現在這些殺都已經被分別送往各個邊關,想必已經在冬天對抗突厥的戰爭中立下了不功勞。”
武三思聞言瞬時冷笑起來。“那照長寧侯你的意思,你殺了我武家那麼多護衛,你不僅沒錯,反倒有功了?”
杜雋清抬起眼就看向了他。“那下倒是想問梁王殿下一句——當初武郎君在新縣監督工匠打造兵,那些用完的廢水不經理就直接排山泉當中,將下流的水域全部污染,對我們永興縣的兵煉制、還有當地百姓的生活都造了極大的困擾,這件事您知不知?你如果知的話,卻沒有加以阻攔,您是不是也有錯?您如果不知的話,那您這個長輩也做得未免太失敗了,您更是錯上加錯!”
“當時況急,我們永興縣礦山上三四百人,再加上沿途的百姓又有幾十家,這又是一二百號人,他們的生存可全都系在了這一條水脈上!下的人也不是沒有事先派人去同武郎君通,可是有效果嗎?他們一如既往的河里排污水,直到害得多百姓和民夫都得了重病,大家寧愿去山上接水也不敢再喝一口山泉!他當時已經害得民不聊生了!”
“下也只是為了這六百號人的命著想,才選擇主帶人去找武郎君說理。奈何下都已經親自出現了,武郎君卻依然不肯出面。下也是迫于無奈,所以才……”
說到這里,他再次對皇拱手:“對武郎君的人大開殺戒,拿那些人命祭刀,是微臣一時怒火攻心沒有想清楚犯下的大錯,這個微臣認罰!只是,這一切都是微臣一個人的主意,和其他人無關。如今,年前答應給各個軍營的兵都已經悉數發放到位,山泉的污染況也得到了有效控制,微臣心愿已了。現在,微臣只求陛下您派人好生看管那兩礦山,不要再讓這樣的事重演。至于微臣犯下的大錯,該怎麼罰,微臣沒有任何異議!”
如此一番慷慨陳詞,又讓書房里陷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靜之中。
這一次的況比起剛才還要嚴重得多。
皇目深深的看著杜雋清,眼神越發的深沉。
武三思則是被杜雋清這一番理直氣壯的囂氣得渾直發抖。他連忙推了兒子好幾下:“你快去和陛下說說,把他的惡形惡狀都給說清楚!”
可武崇一直沒有靜。
到頭來,還是太平公主先開口了。“母皇,既然四郎他沒有反駁,那就說明長寧侯所言非虛。既然如此,長寧侯此舉不僅僅是為了保護永興縣的百姓,更是為了確保各個軍營里的兵能給準時到位,這是他責任心的現。雖說為了達這個目的,他是采取了一些非常的手段,可他這樣不也是被無奈嗎?但凡四郎能夠好好和他商量,事也不至于落到這步田地。”
“太平,你這是在幫外人說話嗎?”武三思立馬呵斥。
太平公主一臉嚴肅:“表兄這什麼話?我不過是說幾句公道話罷了!”
“呵呵,公道話?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他們之所以能行事如此囂張,全都因為你暗地里幫了他們!甚至新縣那邊送過來的求助信,也都被你們給截下來了!不然的話,這事我們怎麼可能直到現在才知道?”武三思怒喝。
就算被他揭穿了,太平公主也不怕,只冷冷笑道:“是,我是稍稍幫了他們一把。可現在的結果表兄你也看到了,分明也不差啊!不過死了幾個護衛,可到頭來卻保障了那麼多百姓的利益,邊關將士們也都心滿意足,這是多大的就你難道看不到嗎?你如果是為那幾個死去的護衛鳴不平的話,那回頭我加倍的送你們一批護衛就是了。“
“這不是護衛不護衛的事好嗎?我現在說的是長寧侯擅闖新縣,還殺人搶占地盤,甚至還將我新縣的人手以及礦山都據為己有,他這是明目張膽的殺人越貨!如此惡劣的行徑,如果不嚴加懲,那以后必定會有人群起效仿。到那個時候,陛下就算想出手管制也難了!”武三思和對。
太平公主輕笑。“表兄你這麼說,那是不信任母皇治理天下的本事了?”
武三思當即臉一變。“我沒有這個意思!”
“夠了!”
皇最看不得的就是武李兩家人吵架。結果現在,自己的親侄子和親兒竟然就當著自己的面鬧起來了!
一聲怒喝打斷他們,太平公主和武三思都紛紛一怔,趕閉低頭。
皇立馬轉向狄仁杰:“狄閣老,這件事你怎麼看?”
才半年不見,狄閣老就又滄桑了許多。如今他站在皇右手邊,即便手里杵著拐杖,形也還在微微的發。
這是他的已經支撐不住了的表現。
聽到皇提到自己,他巍巍的杵著拐杖站出來一步,還腳下不穩差點摔了一跤。張柬之見狀,他趕扶上他,才勉強讓狄閣老站穩了腳跟。
而后就聽狄閣老慢慢悠悠的說道:“啟稟陛下,此事雖說是武家有錯在先,但長寧侯所用的手段的確太激進了,此舉不可取,此法也不可頌揚,所以他必須重罰!微臣覺得,陛下您必須將長寧侯的所作所為昭告天下,讓全天下的人都一起予以譴責!”
他雖然老了,嗓音也微微發著,但一旦開口,那低沉的言語中就自帶一氣勢,霎時就人不由自主的對他心悅誠服。
聽到他這麼說,武三思先是一愣,然后等了等,確定狄閣老沒有再多說的意思,他頓時趾高氣昂。
“姑母,您聽到了,既然狄閣老都是這麼想的,那這事還有什麼可猶豫的?長寧侯著實罪大惡極,現在他手里可是犯下了幾百條人命的大罪呢!就算是為了給這些死在他手上的冤魂一個代,您也必須不能就這麼放過他!”
太平公主聞言,眼中不免浮現出一抹焦急。
正打算再開口,但當目掃向顧采薇的時候,就見顧采薇懷里抱著小娘子,正老神在在的站在那里,本不急不慌的,頓時心頭浮現出一疑。剎那間,也不那麼著急了。
眼看武三思開始蹦跶,張昌宗也清清嗓子:“陛下,狄閣老可是朝中元老,他心思敏銳,說話也向來有的放矢。既然他都說長寧侯有錯,那就證明長寧侯真的錯了。那您就一定不能放過他。”
“是啊是啊!雖說他們是也立了一些功勞,可這也不足以功過相抵呢!”張易之也連忙附和。
皇將他們的話收耳中,又看向狄仁杰。“狄閣老,你還有別的要說的嗎?”
“啟稟陛下,微臣沒有了。”狄閣老搖頭。
皇瞬時眉心皺得更。
再看看杜雋清。“長寧侯,你呢?”
“微臣甘愿罰!”杜雋清也堅持了自己一開始的說辭。
眼下的況,所有人都已經達了一致,可為什麼皇卻覺得口沉甸甸的,心里很是不愉快?
再看一眼顧采薇那邊,就見顧采薇也早已經低下了頭。懷里的小娘子還咿咿呀呀的,小手抓著娘親的一縷發塞進里,沒心沒肺的啃著。
這母倆倒是鎮定得很!
“罷了。”末了,皇長嘆一聲,“既然長寧侯你認罪了,那朕就必須罰你。你的行徑實在太過惡劣,朕必須昭告天下,讓全天下人都如你這般行徑會落得如何的下場!順便,罰你俸祿三年,閉門思過一年。這一年間,永興縣的礦山由武家經營,以此作為你占據他們礦山的補償。”
之前那些話,武三思都不在意。但聽到皇最后一句話,他立馬神大振!
“陛下,照您的說法,那是不是接下來一年,永興縣礦山里產出的兵也算在我們自己頭上?還有去年下半年的那些兵,又算做誰的?”
看他這貪婪的模樣,分明是想將功勞全都獨吞了。
皇冷聲道:“事誰主導的,就算誰的。只不過長寧侯殺死了新縣那麼多護衛,這個獎勵就不用給了。”
也就是說,杜雋清努力了那麼久,到頭來功勞沒有,倒是還被全國上下的通報批評,他的臉面是丟盡了!
雖說這個結局并不讓他們十分滿意,但好歹杜雋清沒撈到好,這一點還是很讓他們欣的。
武三思這才勉強閉了。
而杜雋清聽到皇的安排,他連忙勾起角,畢恭畢敬的分別向皇和狄仁杰行禮。
“微臣多謝陛下寬宏大量,下多謝狄閣老明察秋毫。這個判罰微臣毫無異議!”
他居然笑了!而且笑得這麼開心!
武三思見狀,他莫名心口一,一種不好的預襲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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