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先一步跑出社殿的四人來說,那白僧人的生死本就不重要,所以他們也並不怎麼在意。
且說這四位,剛才是孫亦諧帶頭往外跑的,隼人和黃東來隨其後,而重藏在短暫的猶豫后也追了上去。
按理說呢,這樣的狀況下,應該是孫亦諧跑在最前頭才對……
但孫哥這人,大家是了解的,他天生就是個「老六」啊;也不知他是怎麼作的,反正跑著跑著呢,還沒過半分鐘,孫哥已經到了隼人的後、黃東來的前――這樣一個既不用探查前方未知的危險、又不用提防後方陌生來者的位置。
隼人因為跟孫亦諧接的時間還是短,所以他甚至都沒意識到什麼,注意力就已經轉移到探路上了;而黃東來呢,儘管他對孫亦諧這套得很,不過眼下這勢,確實是由隼人這個師探路比較合理,而且現在也不是就這麼個屁事和孫哥扯皮的時候,故他也沒說啥。
倒是有另一件事,黃東來覺得該優先理:「我說,後面的忍者老哥,還未請教閣下尊姓大名啊?」
黃東來就算再怎麼不悉日本的事,在看到剛才重藏使用苦無的手法、以及其輕功法后,也肯定能推測出對方忍者的份了,所以他直接把這個信息挑明了放在問題里,也算是一種施。
而重藏被這麼一問呢,想了兩秒,才用一種話裏有話的語氣回道:「啊,失禮了,諸位……就我友藏吧。」
這話的深意,孫黃二人也是一聽就懂:重藏既然是忍者,那就算他的職業被人看穿了,也是不能輕易表自己真名的,但在這樣的場合,重藏作為「抱大」的一方,又想表達出一定程度的誠意,故而他才用這樣的語氣,來暗示自己「只能給出這樣一個假名字」。
「行吧,友藏兄。」黃東來品了品,也算認可了重藏的態度,但他接著便說道,「如你所見,我們和你算是初識,並不好判斷你是敵是友;所以我得把醜話說在前頭……我建議你不要有什麼異,否則在這種環境下,我很難保證自己會不會反應過度,這話你懂吧?」
「在下明白。」重藏也是老江湖,他自然理解黃東來的做法,「我也不想給幾位添麻煩,我只想儘快活著離開這鬼地方……」
就在他倆用這幾句話斡旋的同時,跑在黃東來前頭的孫亦諧也在對隼人說道:「不對啊損人,這下坡的路有那麼長嗎?怎麼還沒看到那個紅的牌坊啊?」
「呃……孫兄,首先,那東西鳥居……」隼人也是思索了一下,才明白孫亦諧說的牌坊是啥,「其次,我們現在應該是被困在了一種名為『常暗』的領域裏,這種領域,一般是由一隻或數只大妖以自己強大的妖力來維持的,也有時候是由某些靈力強大的來維持,但不管其源頭是什麼,總之人一旦進了常暗,就相當於進了一個錯的空間,原本記住的路線和距離都沒太大意義了……」
「靠!」沒想到,孫亦諧才聽對方說了一半,就自己搶答道,「那不用說了,想逃出去,要麼就得去找到一個領域和現世之間的『隙』,要麼就得把維持常暗的力量源頭全部幹掉,讓常暗自己消失,對吧?」
「誒?孫兄,這你倒是知道啊?」隼人也奇怪啊,這孫亦諧連「鳥居」這東西的名兒都不上來,但在聽到「常暗」的部分設定后,居然立馬就能把逃出去的方法說個八九不離十。
當然了,列位看咱是清楚的,混元星際門的這幫人,在經過京城智化寺那一役后,對這套設定全都得很;儘管在中原這不「常暗」,但這類空間的意思都差不多。
某種角度來說,孫黃他們連「十三死肖」這種級別的大妖都對付過了,眼下這天上山神社的常暗他們反而有點不放在眼裏。
「害,我還不是……」孫亦諧剛想吹上兩句,不料……
吼――
突然,眾人前方的下坡拐角,響起了一聲震耳聾的低吼。
這吼聲之勢,似海嘯一般,無形的聲浪攀著山路翻卷而上,從四人的邊颼颼掠過,激起了一大片落葉飛沙。
隆……隆隆……隆隆隆……
接著,伴隨著一陣像是大象跑步一樣的靜,一個詭異的巨大黑影從那下坡的拐角里爬了出來。
此時,天空中那明月已呈紅之,月照下,赤輝遍地。
的線下,眾人乍一看,還以為來的是一隻很大的蜘蛛,但再仔細觀瞧,便發現這「蜘蛛」只有四條,且這四條其實也不是「」,而是人的胳膊……
這四條胳膊有有細、線條和皮程度都不一樣,很明顯……這是來自不同的四個人的肢。
當然,這也不事,因為這四條「」的部,也就是這隻「蜘蛛」的部分,更加混;它的「」看起來是由一堆臟和塊糅雜在一起組,且這堆塊的表面還不規則的、擁的長了八個腦袋。
八個腦袋,皆是人頭,且每個頭的長相、髮型、年齡、別都各異,不過有一個共同點是……他們全都「獨眼」,即原本應該長著兩隻眼睛的地方,現在僅長了一隻特別寬、特別大的鬼目。
另外,並不是每一個頭都睜著眼的。
這八個頭裏,只有三個睜了眼,它們那睜開的碩大鬼目中發出鮮艷的紅,且它們個個兒都面笑容;但另外五個閉著眼的頭,卻都面痛苦之,時刻張著,好似隨時都想要哀嚎一樣。
咱這裏書中代言,此名為「三目八面」,傳說是在土左國一座名為申山的山裏住著的妖怪,雖然構其的組織都像是從人類上拆下來的,但三目八面實為多個靈相互吞噬並最終糾纏在一起形的妖怪,並不備任何人類的智能與。
孫亦諧一看到這玩意兒,那是慫得一扭頭拔就跑啊,他這「反向衝鋒」的速度和力量要是用在正面對敵上那堪比一流高手了。
還好,因為有先前煙燈坡上的教訓,黃東來已經預判了孫亦諧可能會由於膽小而轉痛擊隊友,面對孫亦諧的突然反跑,黃哥只是側一順,就避了過去。
而跟在三人後面的重藏,看到一臉慫的孫亦諧如蠻牛一般朝自己衝來,當時也是一愣,得虧他跟前面這三位不,彼此間隔了幾米距離,加上他這忍者反應也不慢,他堪堪也避開了孫哥的衝撞。
「快撤!」三秒后,當站在最前面的隼人從那三目八面登場所帶來的震撼中回過神來,回頭喊話時,孫亦諧已經跑出十幾米了,也就黃東來和重藏還在等隼人的意見。
話音落,三人也都轉重新往上坡方向跑。
「我說,隼人,這隻你乾脆就施法都不打算施了?」黃東來一邊跑著,一邊還衝隼人問道。
「這個比先前那個厲害多了,我怕用剛才那招封不住它啊。」隼人回道。
「我靠!你就沒什麼再厲害一點的招了嗎?」黃東來又道。
「有我早用了!這不沒有嗎?」隼人也是漸漸被問出了火氣,心說你老拿中原修士那套要求我,那我上哪兒說理去?
而黃東來呢,的確是對隼人的況、或者說對整個師這行都不了解,所以覺對方為專門「斬妖除魔」的人士有點太弱了。
其實隼人這一門兒往上搗,也就是他們賀茂家,再往前幾百年裏,也是出過一些道行高深的高手的;那種徒手個紙人就能秒殺山姥的人,也不是沒有。
但是呢,和中原的佛門道門一樣,師一門也有自己的限制,要達到上述這種戰力表現,除非你是某種仙靈轉世或者先天靈骨啥的,否則你就必須藉助強力的「式神」或者「靈」才行。
用中原道門的話來講,就是你得從守護靈或者法寶上借力,不然靠你一個凡人自己的靈力搞不定;畢竟師還是世修行,他們的力量肯定跟中原那些常年在山上吸靈氣吃丹藥的修士有很大差距。
為什麼我們在日本的遊戲或者漫畫里經常能看到那種反派起手就「復活某某魔王」、「解開某某魔王的封印」來攝取力量,然後再去達到統治世界的目的啊?
因為他們不借這些魔王的力量,靠自己也憋不出來啊。
這事兒不僅反派如此,隼人這種正道人士也一樣;他作為賀茂家某支系的末裔,那些祖上強力的式神和靈怎麼也傳不到他的手上啊,還能學到大部分賀茂家傳下的正統式他就已經要燒高香了,你還對他的戰鬥力有啥要求,就有點過了。
「媽個!」
與此同時,比三人更快開始反跑的孫亦諧,剛回到石階上方的平緩地帶,便又發出了一聲尖銳的怪。
咋回事兒呢?
原來是回到坡上的孫亦諧第一眼就看到了此前那隻被隼人暫且封住的山姥……
這會兒這隻山姥已然逃出了「牢」,並撿回了此前擲出的菜刀,再度以雙持的姿態登場,並朝下坡這邊追了過來。
而除了山姥之外,那隻已經吃飽喝足、上還粘了不碎末的鐵鼠,也從社殿裏出來了;它這回甚至都不打算襲,直接就跟著山姥一起朝這邊走來,一副「爺不襲也能吃了你們」的樣子。
孫亦諧一瞧,這邊也走不了,便又回往坡下跑,邊跑邊喊:「別上來啦!上面又來兩隻!」
聽到這話,下面那三位心裏也一驚又一涼,黃東來當時就暗道了一聲糟,他心說:「這一隻妖怪都夠我們喝一壺的了,要是來三隻前後夾擊,那我們怕不是要團滅在這裏?」
然,這一刻,隼人卻是迅速冷靜了下來。
有些人啊,尤其能幹大事的人,就有這個特點――越是到了生死關頭,或者被到絕境之時,越是能將自己智慧和能力都推向極限。
當初隼人從海盜手下幫孫亦諧博得一線生機時,也是如此,假如沒有他急中生智的那句話,孫亦諧的命運還真未嘗可知。
此刻,隼人一看進退無門,便馬上離開了這石階路的中間,往旁邊斜坡那兒的一棵樹上一靠,藉著樹和後背的力讓自己不至於從山坡滾落,並輕喝一聲:「都到我邊來!」
眾人聞聽,紛紛朝隼人看去,見隼人神態堅定,他們便也沒說什麼,全都快速聚集了過去。
孫亦諧、黃東來和馬杉重藏都是久經生死之人,他們知道隼人現在這個狀態肯定不是要放棄的樣子,這時也只能無條件相信他了。
待四人聚到一,隼人便立刻將雙手扣,結了個「縛印」,口頌一個九字真言中的「陣」字,發了他的看家本領――之。
這個,跟前文中提到的忍中的可不一樣,這招是實打實可以讓人看不見你的;隼人能活著從海上逃回日本,靠的也是這手,這個可說是隼人這些年安立命的底牌,所以他的練度很高,可以做到瞬發。
當然,按理說……這個只能讓他自己,且在的時候他還得盡量保持靜止,否則就可能會被看見。
所以當初他和孫亦諧一起被劫的時候他並沒有用這招:一來,他要是用了這招,就等於是拋下了那時正在痛風的孫亦諧,讓後者獨自去送死;二來,就算他不管孫哥,自己靠暫時活下來了,且海盜們也沒有把劫掠過的船開走或弄沉,後續隼人也不可能靠自己一己之力把那艘滿是的海船開回岸邊。
但今天,此刻,在「常暗」之中,隼人覺得可以藉助領域充盈的靈力試一試,發一次把周圍三人一併納其中的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