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3章想要騙過對手，得先騙過自己

北島海軍指揮部。

匆匆的腳步聲與談聲不斷，人頭攢一片忙碌。

自從沙洲島事件之後，南部海域的火藥桶便上了導火索，現在就差一枚火星子將其點燃。

這場「寧靜」的戰爭已經進到了最關鍵的階段，桌上的籌碼越來越高，雙方都繃了神經，攢了手中的牌。

尤其是整個聯邦海軍的指揮中樞，不人已經連續加了一個月的班，查拉斯更是將自己的辦公室從總統府搬到了這裏，將一些繁雜且無關要的日常瑣事扔給了他任命的傀儡副總統。

治理的再爛也不會影響他總統的位置，但打輸了一切全都沒了，他很清楚孰輕孰重。

時間從9月熬到了10月份，再過些日子新的驅逐艦就要下水了。

那將是聯邦史上最新、同時也最先進的驅逐艦，雖然不足以影響整個戰局，但多也能在他手中增加一枚籌碼。

就在查拉斯耐心的等待著決戰時機的時候，局勢忽然出現了新的轉機。

而且是朝著對聯邦有利的方向！

之前被南海聯盟俘虜的礁石號忽然發來電報，其不但在電報中了自己的巡邏路線和南海聯盟的相關況，還表達了對南海聯盟極端不信任自己的不滿，以及希回歸聯邦的訴求。

這裏就不得不提到南海聯盟對待這艘「俘虜艦」的策略了。

因為南海聯盟的軍儲備不足，沒有經驗富的水手能夠完全取代礁石號上的艦員，因此南海聯盟當局保留了80%原來的編製，並將剩餘20%的編製替換了南海聯盟的監視員，控制了驅逐艦的通訊、雷達、以及日常安保等等。

目前礁石號相當於在被監視的況下，就像一頭被蒙上了眼睛的驢，只能單方面地接收安樂島指揮部的作戰命令，既不能參與討論作戰計劃，也沒有任何在作戰會議上發言的權利。

整艘驅逐艦上所有兵的生命安全都無法得到保障，就連監視礁石號驅逐艦的「監視員」們也到了深深的不安，以及對獨斷專橫的李明輝司令的不滿。

反正都是獨夫，為什麼不選擇一個強一點的？

仍然擔任礁石號驅逐艦艦長的章若文功收買了一名作無線電的監視員，並趁著值班間隙向北島發出了這封電。

從邏輯和理上來講，倒也是說得通的。

礁石號驅逐艦的艦長不是主投降，而是被聯盟的蛙人部隊俘虜，雖然還坐在艦長的位置上，但也只是迫於無奈，不信任很正常。

但凡南方聯盟有能夠擔任艦長職位的替補將，肯定毫不猶豫便把他換掉了。

搞不好還要把他送去軍事法庭審判。

當然北島指揮部並沒有立刻回復那封電，而是耐心的等待了幾天，確認礁石號驅逐艦確實按照電中的路線圖巡邏，這才據電中提到的聯絡方式進行了接。

雙方在通訊中通了包括營救路線乃至阻擊追兵等等一系列的作戰細節，確保礁石號驅逐艦能夠完好無損的回歸北島軍事港口。

此事一旦功，對於北島軍民的士氣無疑將是一次極大的提振！

整個營救計劃查拉斯可以說是親自盤，對計劃的每一個細節都做了詳細的審核，力求做到萬無一失。

不過，就在即將手的那一刻，他的心中還是產生了一不安的悸，看著站在一旁的參謀反覆確認道。

「報可靠嗎？」

那參謀立刻回道。

「應該錯不了。」

查拉斯點了點頭，但又覺得眼皮跳的厲害，忍不住再問了一句。

「會不會有詐？」

「應該——」那參謀本想說「應該不會」，但被問多了也不懷疑起自己，遲疑了好一會兒說道，「這種可能很小。」

查拉斯忽然道。

「也就是說，並不是沒有。」

那是肯定的。

吃個飯都能把人噎死，更別說步驟這麼繁瑣的行計劃了。

「是的。」參謀點了點頭，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等待著他下令。

查拉斯眉頭皺起，陷思忖，忽然間變得舉棋不定起來。

這段時間諸事不順。

先是丟了沙洲島，接著又丟了礁石號，整個北聯邦人心惶惶。

更要命的是，廢土上原本老死不相往來的各勢力忽然聯合了起來，聽說就連婆羅行省的土著們都跑去十峰山上湊了熱鬧，局勢對火炬教會是越來越不利了。

雖然不知道北邊的戰況如何，但戰火已經燒進了海涯，就算再怎麼解讀，也很難把這理解一種優勢。

火炬教會在以拖待變，試圖增加南部海域的力量打開向南的戰略空間。

同樣的策略放在南海聯盟上也是一樣。

他們雖然艦隊實力稍差一籌，但完全可以拖住自己，將局勢維持住，等到火炬的戰爭結束之後，一切自然就結束了。

南部的力完全在自己這邊……

哪怕是為了自己，他也必須幫助火炬教會向南打開戰略空間。

只有在他正要做決定的時候，一道振聾發聵的聲音忽然從耳邊傳來。

「白癡！那是陷阱！」

阿爾祖突兀的出現在了查拉斯的旁，將後者嚇了一跳。

那淡金的影只有他自己能看見，旁人紛紛向他投去困的視線，不知他突然之間怎麼了。

查拉斯猛然驚醒，一滴冷汗緩緩從額前了下來。

好險！

差點就上當了！

其實他早該反應過來，在阿爾祖開口之前他便察覺到了一不對。

之前的沙洲島登陸作戰，礁石號艦長章若文分明拒絕執行了他的命令，沒有轟炸聚居地，而是將炮彈砸在了居居地外的郊區。

上岸的變種人遭到了聯盟空降部隊的集火，一整支千人隊被殲滅殆盡。

那傢伙已經有過對自己的命令奉違的先例，怎麼可能這時候回心轉意？

他怕上南海聯盟的軍事法庭，就不怕面對自己的問責嗎？

見查拉斯沒有說話，如幽靈一般站在他旁的阿爾祖緩緩開口說道。

「我在章若文的上種下了聖域……他已經倒向了南海聯盟，所謂的叛逃只是個餌，他們打算將你的海涯號戰列艦引出港口，然後再配合他們的新式裝備——一種能起降艦載機的巨型潛艇將其擊沉。」

聖域與聖域之間是彼此獨立的，不過在網絡通暢的時候便會發生信息的換，並且不宿主的控制。

就在剛才，北島軍事基地與礁石號驅逐艦進行定期聯絡的時候，他知到了那位章若文上的晶片傳來的消息——

所謂的叛逃其實是餌。

南海聯盟的艦隊就在附近不遠埋伏著！

查拉斯瞇起了眼睛，目瞥向了阿爾祖。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阿爾祖平靜地回答：「就是最近。」

查拉斯一字一頓地繼續問道：「我問的是，你在我的軍腦袋裏種下聖域，是什麼時候的事？」

面對那質詢的眼神，阿爾祖呵呵的笑了一聲，角掀起一嘲弄。

「在聯邦分崩離析之前他就已經是火炬的使徒了……你為什麼要用這種語氣質問我？而且如果不是我未雨綢繆提前做下了部署，你和你的艦隊已經像一隻沒頭蒼蠅一樣撞進了南海聯盟艦隊的陷阱，你應該謝我救了你一命。」

查拉斯冷笑一聲。

「用不著你提醒，我也能猜到這是陷阱。」

「是麼？」阿爾祖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悄無聲息地從指揮桌前消失了，就像從未來過一樣。

一雙雙眼睛注視著查拉斯，所有軍都在等待著這位老大的命令。

收斂了波的緒，查拉斯清了清嗓子，環視了站在桌前的眾人一眼，用慢條斯理的聲音說。

「這是個陷阱！」

指揮室一陣，眾軍面面相覷，換著眼中的錯愕。

「確實不排除這種可能……」艦隊司令著下，神漸漸凝重。

一旁的參謀也點了點頭。

「我也覺得……」

前一秒還在商討著作戰細節的眾人，突然又來了個180度的轉向，紛紛也覺得這其中可能有詐，而且分析的有理有據，說的頭頭是道。

見這幫傢伙轉進如風的樣子，查拉斯的眉心狠狠了一下，卻也沒說什麼。

他心裏其實倒是清醒，這幾乎是所有獨夫都難免遇到的問題。

人一旦打上「不得忤逆」的思想鋼印，就註定失去了逆向思維的能力。不可能說一邊像工蜂一樣維持著一心同一般的團結，一邊又能在鑄造蜂巢的問題上發表和蜂后不同的見解。

哪怕是專業領域的見解。

他為了獨夫，就註定了只能聽到他想聽的東西。

人們只會順著他的話往下說，不管是有意識的，還是無意識的，哪怕是在他希得到不同見解的「專業領域」。

因此當他說要救礁石號的時候，即便是經驗最富的軍也沒敢逆著他的方向思考，只想怎麼去救，沒想過能不能救。

幸虧他發現的及時，否則差一點兒就掉進了對面挖的坑裏。

「要放棄礁石號嗎？」司令看向了查拉斯，謹慎的詢問了這位boss的意見。

和當初要救一樣，如今「礁石號是個陷阱」又了新的無可爭議的東西。

「放棄？為什麼要放棄。」查拉斯淡淡一笑，慢條斯理地繼續說道，「為了更方便的出擊，南海聯盟的艦隊一定就埋伏在礁石號附近某，包括報中出現的那艘能夠起降艦載機的潛艇。」

眾軍換了視線，低聲竊竊私語的議論了一番。

這確實不無可能。

或者說，幾乎是一定的。

環視了手下的眾將一眼，查拉斯握了右拳，重重地擱在了指揮桌上，興地說道。

「諸位！這是陷阱，但也是機會！南邊的叛徒們還不知道，他們的伎倆已經被我們看破，我們的匕首已經抵在了他們的咽！」

「新的作戰計劃，代號『礁』！與『回歸線』同時進行！」

「回應礁石號！告訴他們，我們已經準備完畢！讓他們前往我方指定坐標匯合！」

眾軍立正行了個軍禮。

「是！」

……

波濤洶湧的海面上，一艘孤艦正緩緩向著西北方向前進。

章若文忽然覺得這艘船像極了自己，又或者是自己像極了這艘船。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應該去哪裏。

這種迷茫在查拉斯發表了新的宣言之後更是如此。

過去的200年裏，南部海域的倖存者做了許多事，但似乎一切都是徒勞，到頭來他們還在重複著200年前的錯誤。

聯邦在火焰中誕生，又在更旺的火焰中分崩離析。

他們因為敵人的反對而倒向了火炬，但這過於炙熱的能量卻又將他們所有人燙傷。

所以這一切是為了什麼呢？

「……你的困是正常的，一切錯誤的源在於人類這一種本。這是生理上決定的極限，舊人類只屬於地球，也只適合生活在地球上。魚兒想上岸就得進化出四肢，而只有四肢是不足以邁向更遙遠的星空的，我們還缺一場對自我生命形式的變革。」

平和的聲音從識海的深傳來，就如同來自天國的福音，讓他獲得了片刻的寧靜。

章若文微微側目，看向站在艦長室里的老人，卻淡淡一笑說道。

「那你為何不像你的同類一樣乾脆放棄呢。」

他知道這傢伙是火炬教會的高層。

而且是唯一一個沒有為先行者，便獲得聖域許可權的使徒。

「那又太極端了。」阿爾祖搖了搖頭，緩緩說道，「他們急匆匆的和人劃清界限，反而將自己在了不利的位置。如果是我，我會把人的份利用起來，最大限度的回收舊文明的產，然後再去推行最終的變革。」

如果是按照他的方法，火炬雖然騙不了學院，但騙一騙企業還是可以的。

理想城的居民對於150年前發生的事還是有些負罪的，否則他們也不會向廢土上撒錢，更不會試圖糾正以前犯下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