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桌上鋪好了紙張,硯臺裡的墨也是磨好的。
孟毓曉站在榻邊遲疑了一下,慢慢地退了鞋,上榻,盤坐好。
也不知是不是焦芙蓉故意調了這矮桌的位置,這矮桌正好就在窗戶中間,從窗戶涌進來的冷風盡數打在孟毓曉的上。
孟毓曉了,有些慶幸自己平日裡怕冷,所以上一向穿得多,但是沒有護手,任由冷風吹著,手涼得特別快。
孟毓曉不由得將兩手疊在一起了。
“怎麼,三姑娘冷麼?”坐在不遠的焦芙蓉看著孟毓曉,“我嫌煤爐燒著太悶,所以人將爐火撤了,又特意開了窗戶氣,倒是沒有想到三姑娘竟然這麼怕冷。”
“還好。”孟毓曉勉強一笑,停下手的作。
很明顯,焦芙蓉今天就是拉自己來挨凍的,就算自己冷,也不可能給自己一個火爐。
“那邊趕抄經文吧,早些抄完也好早些回去歇著。”焦芙蓉又。
孟毓曉點點頭,便手撿起桌上的筆,蘸了些墨便開始抄寫起來。
焦芙蓉今日不整到自己是斷然不會罷休的,只期盼能話算數,等自己抄完這篇經文就放自己回去,否則自己真的很有可能會凍死在這風口。
握著筆的手正面迎著寒風,不一會兒便沒了知覺,孟毓曉只好時不時地將手往一旁的燈籠邊靠靠,從蠟燭上汲取一點點的溫度,便又繼續開始寫。
這期間,焦芙蓉便一直坐在一旁,抱著湯婆,守著炭火盆看著孟毓曉挨凍,而且看得似乎很是起勁。
“阿嚏!”孟毓曉開始打第一個噴嚏,停下來拿帕了鼻,便又繼續了,如今什麼都不想管,只想快點抄完這經文,哪怕抄完經文焦芙蓉還不讓自己回去,但也能離開這風口往旁站一會兒。
“阿嚏!”
“阿嚏”
“阿嚏”
孟毓曉的噴嚏聲開始沒法控制了,看得一旁的焦芙蓉連連皺眉,臉上更是出嫌棄的神。
“阿嚏!”
孟毓曉的噴嚏依舊沒停。
秋月彎腰附到焦芙蓉旁耳語了幾句,焦芙蓉皺皺眉頭,看向孟毓曉道:“看起來三姑娘的似乎有些不舒服,今兒便就到這吧。”
孟毓曉正低頭拿帕鼻,聽到焦芙蓉這話,暗暗地在帕下方勾了角,隨即慢慢地移了一下有些僵的,下了榻。
“讓表姐見笑了,我這太不爭氣了,原本想爲祖母抄完整篇經文的。”孟毓曉弱弱地往屋中央走了兩步,儘量避開窗口的寒風,虛弱地看著焦芙蓉。
焦芙蓉見往自己面前走來,立馬出嫌棄的神,朝著擺擺手不耐煩地:“你既不舒服便早些回去吧,別把這病傳染給我了!”
孟毓曉這會兒反倒不著急走了,低聲:“那未抄完的經書怎麼辦?”
“放心吧,我自會抄完的!”焦芙蓉皺著眉頭,拿帕捂著自己的,就好似眼前的孟毓曉已經是一個大病毒了一般。
“阿嚏!”又是一聲響亮的噴嚏聲,孟毓曉趕洗了洗鼻,“那真是麻煩表姐,表姐的一片心意,祖母一定會十分的。”
“秋月,趕把送出去!”焦芙蓉終究是按耐不住了。
秋月趕上前一步,扶了孟毓曉出去,然後又盡心爲孟毓曉穿上披風。
“謝謝秋月姐姐。”孟毓曉虛弱地。
秋月也不同話,替穿好披風便趕將推了出去,門外巧雲早就焦急地候著,見了出來,趕上前扶住。
“姑娘,姑娘!”巧雲焦急地喚了孟毓曉好幾聲。
孟毓曉並不搭理,只是地抓了的手便往芙蓉館外面走去。
“姑娘,您別嚇奴婢了,您倒是句話啊。”巧雲地握著孟毓曉涼的可怕的手,著急地幾乎快要哭出來了。
孟毓曉忽然輕輕笑了一聲,手上稍稍用力,反握了一下巧雲,聲道:“我沒事。”
“怎麼可能沒事!”巧雲連忙,“奴婢在廊裡便聽見姑娘的噴嚏聲了,而且您的手這般涼,怎麼可能是沒事!那表姐怎麼能夠這麼過分!”
“好了,我真沒事,回去再吧。”孟毓曉著又了巧雲的手,示意不要再了。
後還跟著兩個掌燈的婆,誰也不知道這兩人是不是焦芙蓉的人,若是任由巧雲這麼下去,也不知道會不會被人傳到焦芙蓉面前去,那個虛榮心極重的人,如果知道自己沒有服,搞不好會半路把自己回去。
巧雲總算是明白了孟毓曉的意思,用眼角瞥瞥後的婆,便閉了,兩手用力地攙扶著孟毓曉回了翠竹園。
此時,已經過了時,按著規矩,大年初一、初二、初三這三日是不許沐浴的,所以就算孟毓曉非常想泡個熱水澡,也沒有下人會給準備,無奈之下,巧雲只得拿了一個木盆去打了一盆熱水過來,替孟毓曉泡了泡冰涼的手腳。
“姑娘苦了。”巧雲蹲在孟毓曉腳邊,幫著腳,忽的鼻一酸,一滴眼淚便落了木盆之中。
“好好的怎麼哭了?”孟毓曉驚訝地看向巧雲,手上的頭,在自己的印象裡,巧雲一向都是潑辣直爽的,難得掉眼淚。
“別這樣,我這不是沒事麼?”孟毓曉淺笑著,“我那些噴嚏聲不過是騙騙表姐的,你仔細想想,我從回來到現在可打過噴嚏?”
巧雲一愣,擡頭呆呆地看向孟毓曉,眼角還掛著半滴未來得及落的眼淚。
孟毓曉輕輕一笑,出手指替巧雲去眼角的淚滴,聲:“那篇經文若是真要抄完,也得一個時辰,我若是在那冷風口裡坐上一個時辰只怕會凍冰雕,所以我故意接連不斷地打噴嚏,一來讓表姐誤以爲我已經得到懲罰了,二來讓嫌棄我,就會快點讓我出來,你看,不是正合我意麼?”
巧雲呆呆地著自家姑娘看了半晌,忽然破涕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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