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無話可說,極空一字一眼說得都極爲有道理,或許是他將事想得太嚴重了,沒錯,各人自有各自緣法,他們又何必太過執著,而這天下終究會如何,也不是他們區區兩個方外之人能干涉手的。
說起來,也是當時他太狹隘了,聽到普俎說那丫頭是“仙凰命格”便迷了心智。
仙凰命格,意味著,將來必定會母儀天下,而若是普通的母儀天下那便不是仙凰了,仙凰,是唯一的凰中至尊,也就是說,蜀國,穹國,臣國,褚國,泉國,晉國,匯國,中原七國,有朝一日,必會統一,而那個統一七國之人,便是的夫君。
蜀國將來的命運會如何?中原屆時會有多?有戰爭便有殺戮,這場七國逃之不過的殺戮,就在那季莨萋的有生之年,便會發生。
此事帶來的震駭真的太大了,天涯一心便將阻止,極空最初也有這種心思,只是時間錯開,極空在預定的時間沒有見到季莨萋,這才靜下心來,仔細一想,發覺自己多慮了,人各有命,命若真的早已預定,他做再多,豈不是逆命而行?
佛講究的就是順命,聽命,他若強求,豈不是背道而馳。
極空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天涯與他一談,益匪淺,出了麒麟墓。便派了小沙彌去喚季莨萋。
當小沙彌找到季莨萋時,季莨萋正在跟普俎大師頂,聽說天涯禪師要見,愣了一下,溫和一笑,點頭應是。普俎終於擺了這個小祖宗,高興得都咧到耳子了,笑得停不下來,只盼著快將這小魔頭趕下山吧,他一輩子也不想見到這小妖怪了。
作爲代主持,天涯的禪房並沒有多好,反而意外的簡陋,季莨萋進去時,便看到年輕的天涯禪師坐在團上,正面對著自己,他後是一尊白玉的佛像,聖潔,莊嚴,讓人心生敬仰。
“天涯禪師,您找我?”溫和的開口,角依舊帶著清淺的笑容。
天涯微微睜開,一眼便看到了臉上那明張揚,活潑俏麗的笑容,心裡微微一嘆,他點點頭,平靜的道,“我知你上山來意,我已稟明師兄,他並不願見你。”
季莨萋垂下眸,這個答案已經猜到了,畢竟是自己不守時,極空禪師是何等聖人,自然有他的堅持。
彷彿看了的想法,天涯再次出聲,“以我看來,師兄不見你,並非壞事,人只要遵循本心,善意爲世,必會得佛保佑,佛渡衆生,便是這個道理,他見不見你,又有什麼所謂。”
“嗯。”季莨萋輕應一聲,表還是有些失落,但想到自己重生一次,便是賴了佛祖庇佑,心頭不一暖,隨即認真地問,“我信佛,可若我不行善,該如何?”
“何爲不善?”他反問。
季莨萋想了想,回答,“殺人。”
天涯波瀾不驚的表突然一,擡眸深深的看一眼,嚨滾,過了好半晌,才吐出一句,“以後還會殺?”
“會。”幾乎沒有考慮,直言不諱。需要報復的人還有很多,以前那些不過是小卒子,以後的,只會越來越嚴重。
在得了郡主的稱號後,沒有留在山下,連消帶打的對秦氏和季靨畫下手,一,當然是爲了等秦程離京。二,便是想在做那些事之前,先來寺裡沉澱一下心。
前世便是個善人,可爲善一生,嚐盡惡果,只嘆天理不公。而今世,立下重誓,要做個十足的惡人,但卻忘了,行惡,也是需要有魄力的。
汝城的秦家,程媽媽,羅玉,季落雁那十二個丫鬟,秦氏邊的石媽媽和楊媽媽,天梅,冷梅,湘蓮,倩兒,這些人,都是對不利,才手解決們,其實,這麼久以來,從未主對誰下過手。
知道,自己的骨子裡,還帶著前世的優寡斷。
可隨著時局發展,朝中變幻莫測,已經沒有時間等下去了,不能等到司蒼宇勢力,一定要在他還未養足勢力前給他致命一擊,而不解決秦家,是無法安心對司蒼宇手的。
這是一個系列的問題,沿著擬定好的計劃延順執行,可是,時間上,卻慢了許多,需要讓自己更加堅定,更加狠,所以上了山。
而真正的戰鬥,是從下山的那一刻纔開始。
長久的沉默在這狹小的房間裡,令兩人都覺蟄,半晌,天涯才幽幽一嘆,眼底掠過一愁雲,淡淡的道,“我只勸你一句,善惡到頭終有報,你若執意行惡,我不攔你,但若是條件允許,善惡中和,也不失爲一個法子。”
善惡中和?
就是該善的時候善,該惡的時候惡?
季莨萋豁然開朗,天涯禪師這句話可謂解了心中最大的堵塞,瞬間茅塞頓開。是啊,爲何執著善惡?做人問心無愧不就是了,要報復的只是那些人,或是與他們有關聯的,而別人,從未想過牽連。
想通了這些,季莨萋也沒做停留,道謝告別之後,便回房收拾行李。
四個丫頭聽說要走了,立刻笑得合不攏,就連平時最沉默的高暢也不心帶雀躍,老實說,這個天臨寺畢竟是和尚廟,五大姑娘和一大羣和尚住在一起,吃的還是沒油星的,兩三天還行,多了真的不了。現在知道終於要下山了,怎能不振人心。
而知道季莨萋要走,最開心莫過於一羣被連續折騰了好幾天老和尚們,老和尚們淚流滿面,你終於走了,小丫頭,走了可就別回來了,千萬別回來了。
寺廟外早已準備了馬車,季莨萋面帶微笑的對那敦厚的車伕點頭一笑,那車伕登時臉頰一紅,秋染卻皺著眉頭問,“怎麼換了個人,剛纔租車的時候不是你。”
那敦厚車伕咧一笑,著一口的土音道,“姑娘,剛纔那是我家大哥,我嫂子孃家來了人,把他回去了,這不我就來頂缸了,幾位姑娘放心,我駕車駕得好,不比我哥差,穩著呢。”
秋染還想說什麼,季莨萋卻拉住的袖子,淡淡道,“無妨,上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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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染唯有將到嚨的話咽回肚子,待五個姑娘都上了車,車伕扭轉馬兒,駕著車便緩緩下了山。
車,秋染還有些不安的道,“小姐,咱們不該坐這個車,臨出車前換了車伕,誰知道是什麼謀,您現在的份也不同了,若是……”
“秋染姐姐都快管家婆了。”靈竹討笑的湊過去挽住秋染的胳膊,笑呵呵的道,“秋染姐姐就放心吧,有高暢姐姐在,你還擔心什麼。”
是啊,有高暢在,還有個沒出面的高然暗中保護,的確不用擔心,但是的,秋染還是有種不安,這是一種覺,就是不舒服。
見秋染面上愁半不解,高暢開口道,“秋染姐,我很強。”
秋染被的自白都逗笑了,撲哧一聲,點點頭,贊同道,“是啊,咱們幾個裡頭,能單手舉起兩桶水的,也就是你了。”
高暢自習武,力氣大是正常的,但畢竟年齡也小,聽到秋染調侃,臉頰一紅,垂下頭來,這是害了。
季莨萋安靜的聽著幾個丫頭打鬧玩笑,角始終掛著清淡的笑容。
就在這時,小巧沉默的開車簾,往外頭看了一眼,臉上的笑容頓失,目瞪口呆,“這是怎麼回事?”
隨著的聲音,其他人也順眼往窗外看去,這一看,衆人都愣住了,這不是回季府的路,不,這甚至不是道。兩邊路旁的匝匝的象樹,參天大樹甚至遮住了,令前路看起來迷迷濛濛,昏昏暗暗的,半人高的長草隨可見,路面也凹凸不平,路邊的石頭上甚至可見綠的青苔,漆黑,詭異,著一讓人心涼的膽。
這,這本是條能容車馬行走的野路。
而野路最多的是什麼?突然冒出來的,四可見的毒蟲,或許還有依山而傍的匪賊。
高暢臉一變,形一就像出去抓那車伕,季莨萋卻一把拉住,輕輕搖頭。
秋染張的雙手握,“小姐,這車伕不安好心,我們……”
“再等等。”平淡的開口,清亮的瞳眸彷彿潺潺的溪流,清澈見底,“我倒想看看,這次是誰的把戲。”
“還能有誰,肯定是大夫人。”小巧憤憤不平的說,覺到馬車還在往野路的深駛去,臉也變得更青了。
是秦氏嗎?季莨萋倒不這麼認爲,先不說秦氏因爲季碩一事,到現在還被足著,哪裡有閒工夫對付,就說下山是臨時起意,並未提前決定,在天臨寺門口租車也是突然爲之,秦氏不可能前後一刻鐘就安排人來替換車伕。因此覺得,此事和秦氏無關。
可除了秦氏和誰還有這麼大的仇,讓對方這般大費周章的捉自己去?
不得不說,季莨萋有些好奇了。
馬車又行了一會兒才緩緩停下,車伕打開車簾剛想對車廂的姑娘們說話,卻對上五雙滿含銳利的眸子,他猛地一震,視線左移,發現車廂裡的車簾居然一直開著,而車窗外,是凌錯雜的木雜林。
車伕嚥了口唾沫,們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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