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史?」
房端起茶盞,眼站在書案前的岑懋,含笑道:「並非本不與史方便,只是...你也看到了。」
「不如將公文拿來?本與你批紅?」
房故意做出一副無奈之,放下茶盞,對岑懋招了招手。
岑懋在李芳、朋那裏吃了閉門羹,眼下見房樂得通融,自然連連點頭。
「房駙馬,有勞了。」恭恭敬敬的將公文遞到房面前,岑懋臉上賠笑,心中卻恨得牙發。
房接過公文,含笑點頭,「同殿為臣應該的。」
說著,房打開朱漆墨盒,見其中朱墨已然見底,不由皺眉道:「書吏?」
書吏剛剛被李芳和朋訓斥了一頓,正站在門外暗倒霉,忽的聽到房的語調,哪裏還敢有半點怠慢。
「大人。」書吏快步走進值房,拱手道。
房拿起墨盒,嘀咕一聲,「沒墨了,快去研些墨來。」
「下這就去取墨塊。」
書吏走後,房目掃向岑懋,含笑道:「岑史請稍帶,一旁坐下歇息片刻。」
岑懋含笑點頭,拱手道:「下唐突了。」
走到客座上,岑懋先是對薛仁貴微微拱手,這才緩緩坐了下來。
「岑史,在史臺辦事可還習慣?」房假模假樣的拿起公文,端詳了一會兒后,含笑道。
岑懋點頭說:「托駙馬洪福,卑職一切還好。」
「本也曾在察院住過一段時間,那裏其實還不錯。」房回想起先前替謝瑤環領罪一事,不由心生慨,看向岑懋道:「蔡炳此人如何?」
「蔡炳?!」
見房如此詢問,蔡炳心間一怔,心道:「蔡炳不是讓候霸林給殺了嗎?這不是你的主意?」
「蔡炳此人狼毒險,多行不義必自斃。」岑懋違心奉承一聲,他與蔡炳先後拜在長孫無忌門下,說起來也算同門師兄弟,此時若不是有事相求,岑懋恐怕懶得跟房廢話一句。
薛仁貴捧盞飲茶,冷笑道:「岑史,你與蔡炳應當是同年兄弟吧?」
「這個...」
岑懋被問得有些氣結,支吾片刻,苦笑道:「不錯,薛主事講的十分對。」
「蔡炳是貞觀初年二甲進士,下也是二甲出。」岑懋目掃向薛仁貴,心中不由升起了一戒備。
房點頭說:「貞觀初年二甲進士?但不住史是何名次?蔡炳又是怎樣的排名?」
「下忝居二甲第十五名,蔡炳高我三名。我二人都是同進士出。」
說著,岑懋還不忘奉承房一句,「當然,比不得駙馬進士及第、狀元出。」
「岑史過獎了。」房含笑謙虛一聲,再次低頭看起了公文。
倒不是房做事有條有理,而是眼下他正在尋找岑懋公文上的弊病,好他返回察院多跑一遭。
過了片刻,書吏返回值房,走到書案前一手拿著硯滴,一手把著墨條,開始了枯燥卻冗長的研墨過程。
等到書吏研好朱墨,房提起狼毫,飽蘸朱墨后,作勢要在公文上批紅。
可就在落筆的瞬間,房卻發出了一聲輕咦,「咦?」
「嗯?」見房神有異,岑懋連忙起,走到書案前,拱手道:「駙馬,怎地了?」
「非是房俊辦事拖沓,只是這公文有一還待商榷。」房放下硃筆,開始了蛋裏面挑骨頭。
岑懋眉頭微皺,拱手道:「有何不妥?」
「想犯案員乃是兵部員外郎,為從四品京,怎地無有詳細供詞?」
「察院歷來都是如此結案,刑部也是照例批紅的。」岑懋見房如此詳細,還以為他新上任心思熱,倒也沒往「打擊報復」那方面去想。
房眉頭微皺,喃喃道:「刑部有如此慣例?」
「有啊,大人新上任應當還不知道,京向來略去口供,為的便是給大家留一份面,其實案底也有當堂記錄的文書,駙馬請看。」
「唔,果然有。」房假模假樣的翻到最後一頁,見上面果然有當堂審案的文書記錄,這才將信將疑的點了點頭。
「不過岑史。」
「大人請講。」岑懋心生困,只想著早些差了事,對於房也開始了新一的奉承。
「當初本宮在察院審時,也曾簽字畫供。」房捧盞飲茶,悠悠的道:「這事兒,本宮可沒忘記。」
聽到房的話,岑懋心中暗啐一聲,「是啊!當初是萬歲親命三位大員審理「蕭銳暴斃一案」,眼下這公文上不過是兵部的員外郎貪墨了幾百貫銅錢而已,能相提並論?」
雖然心中咒罵,但岑懋臉上可不敢表出來,所謂求人如吞三尺劍,此時岑懋除了裝孫子以外,卻沒有其它更好的辦法了。
「大人,當初乃是駙馬死的命案,眼下不過是員外郎貪墨而已,不能一併論之的。」
房微微點頭,轉而搖頭道:「不行,茲事大,必須要請教前輩才行。」
說著,房輕拍手掌,喚來門外書吏后,輕聲道:「去朋大人的值房走一遭,問他這結案需不需要犯的供詞。還有,若是朋大人拿不定主意,便去問李尚書。」
「遵命。」
等到書吏走後,岑懋悻悻點頭,心想,「房俊這擺明了是在玩兒我,難不他已經知道謠一事了?」
想到這裏,岑懋準備先發制人,開口道:「駙馬,前番長安城中的謠,駙馬可曾聽過?」
房眉頭微皺,抬眼看向岑懋,點頭道:「聽過,文采不錯,順口的。」
「想來此謠純屬無端生禍,而且用詞歹毒可見一斑。」岑懋充分展現出了「梨園家傳」的做戲功夫,繼續道:「依下看來,此事多半出在史臺。」
房對岑懋的老底一清二楚,眼下見這位「戲上」,倒也樂得耍猴兒,裝作一副好奇的樣子,問道:「史臺?」
「不錯,史臺。」岑懋點頭后,繼續說:「史臺那幫子言先前曾去到狀元府鬧事,為首的鄒應龍更是被駙馬神威嚇破了膽,想來謠必定出自他的筆下。」
「鄒應龍?!」房背地冷笑不休,眼薛仁貴,明知故問道:「四弟,你覺得呢?」
薛仁貴先前已經和房通過了氣兒,眼下面對兄長的詢問,點頭道:「岑史所言有理。」
「哼!」房拍擊書案,冷聲道:「想那謠本就是無中生有,現如今卻找到了罪魁禍首!」
「岑史。」房正了正形,看向岑懋問:「你說那首謠是否屬實?」
「純屬子虛烏有!」岑懋面不紅心不跳,大義凜然的道。
房憤憤不平的說:「此事本是邪小人構陷於我,那謠更是鬼話連篇,蕭銳、長孫沖之死與我有什麼關係?我又不是突厥國軍事哈迷蚩,或者那刑部牢中帶有鼠疫的耗子!」
說著,房猛然起,看向岑懋,鄭重其事的說:「岑史,你說那造謠之人,是不是混蛋?」
「額...」岑懋臉微紅,心中多有些彆扭,不過出於避嫌的目的,只得應聲道:「是。」
「是不是一個邪小人?」
「是。」
「是不是忘八端!」
「是。」
「是不是該被天雷擊頂?」
「是。」
「是不是活該被點了天燈?」
「是。」
說著,房話鋒突變,冷笑道:「是不是你?」
岑懋被罵的苦不迭,耳聽房再次發問,想都沒想便點頭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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