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木？」房初聽先是一怔，后又覺十分詫異，「長孫沖的靈柩？」

心中嘀咕幾句，房輕聲對范進道：「你先去府門看著，別他們闖進府中。」

遣走范進，房回過味來，心中頓時然大怒，「好哇，堂堂狀元、公主府邸，竟然被人用棺材堵住了正門！」

「長孫無忌欺人太甚！」房收在袖口中的雙手攥拳，正要出門理論，但見高含笑吃著醋溜魚片，妻子的笑語嫣然，登時他心中的慍怒消了大半。

強住心中怒火，房含笑對高道：「漱兒，讓京娘在這陪著你聊天解悶，我有話要跟玉兒、環兒講。」

高吃過醋溜魚片，滋滋的喝了一口魚湯，點頭道：「好的，俊兒哥放心去吧。」

房負手走出正房，一路疾行，不一會便到了謝瑤環居住的西廂房。

推門走進房中，房臉立時大變，冷哼道：「長孫家欺人太甚！這不是在打本的臉嗎？」

襄城、謝瑤環跟著走進廂房，見夫君這般模樣，二心弦俱都一，四目相對，任誰也不敢擅自做下定論。

恨聲呢喃過後，房心中怒火漸漸消退，轉看向襄城和謝瑤環，喟然嘆道：「先坐吧。」

謝瑤環和襄城雲里霧裏的坐在茶桌前，眼不停徙倚的房，喃喃道：

「房郎，這是怎地了？」

「人，有什麼要事嗎？」

耳聽語呢喃，房拂袖嘆息，緩步走到茶桌前，苦笑道：「今日東宮朝會，本被人蔘了。」

「啊？」謝瑤環輕咦一聲，手扶香腮疑問道：「房郎做清正廉明，誰會去參本？」

「莫非是因為長孫沖的死？」襄城沉片刻，隨後說出了自己的猜想。

房坐在太師椅上，捧盞輕呷一口涼茶，點頭道：「不錯，長孫沖的死是其一。」

「其一？房郎被人蔘了數本？」謝瑤環顯得有些驚訝，常年在宮中行走，自然知道接連被彈劾的危害和境況。

「一共三行大罪，不過還有一行是任誰都不敢明說的。」

說著，房目掃向襄城，星眸中快速閃過了兩抹遲疑的神采。

「說出來玉兒莫要傷心。」房先行提醒了襄城一句，接著開口道：「長安城中今日流傳著一樁謠，分別指出了我的四行大罪。」

「毒殺蕭銳、計殺長孫沖、私自納妾、霸佔長公主。」

前兩件事襄城和謝瑤環心中還有些底氣，但一聽說「私自納妾」以及「霸佔襄城」后，二再也坐不住了。

謝瑤環黛眉顰蹙，冷聲道：「這謠一定是有人故意造。」

「確是奴家害了房郎。」襄城頷首細語，眉眼間蕭索之態不勝言表。

房苦笑一聲，釋然道：「說什麼連累不連累，時至今日皆怨房俊做事太過剛直，不懂得人世故。」

「這件事先行放下，二位娘子心中有些底便好。」房朝著門外去，心中卻是惦念坐在正廳等候的申念行和關木通，尤其是那位奉太子命前來調查納妾一事的老好人。

事態倉促，房簡短截說：「剛剛范師爺前來報信，長孫府差人將長孫沖的靈柩抬到了府門前。」

「什麼！」

「好膽量！難道不知這是父皇欽賜的狀元府邸嗎？」

見謝瑤環、襄城憤憤不平，房擺了擺手，輕聲道：「長孫無忌位極人臣，斷不會拿著長子的死胡鬧。棺木中怕是空的！」

「好了，我先去陪伴申叔父和關先生。環兒、玉兒在這幫下拿個主意才好。」

說完，房喝盡盞中涼茶，袍起朝著正廳趕了過去。

正廳之中，申念行和關木通對於府門外發生的事懵然不知，只等著品嘗狀元府的佳釀，再趁機與房拉一拉關係，好結下這位當朝新貴。

「叔父、關先生。人將酒宴設在此吧？」說話時房的目不住朝府門的方向打量，得虧正廳與府門之間相隔較遠，又有兩堵影壁前後遮擋，申念行和關木通這才沒能發現被人抬到府門口的棺材和嚷聲。

申念行含笑點頭，「老朽到來便是客，客隨主便，全依賢侄就是。」

自從房傳授金針法之後，關木通對待這位長輩的態度儼然從忘年升級到了師長，此時對於房的安排自然是一百個應允。

喚小廝設下酒宴，房請申念行走在主座之上，自己在客座陪席，重視之意不言即明。

「賢侄，此番言上本彈劾，不過是打打鬧鬧而已。太子殿下已然有了主意，賢侄便將心放在肚子裏就好。」

申念行對於房主讓座一事，顯得十分用，眼下捧盞談，喜已然上了眉梢。

在這位老好人面前，房充分拿出了晚輩的架勢，拎著酒壺一邊斟酒一邊道：「承蒙叔父照顧，此恩房俊沒齒難忘。」

「我與令尊乃是故，況且駙馬為人朝野皆知。」申念行喝下一杯蒸餾酒，辣的連連咳嗽，趕忙呷了一口涼茶這才勉強過酒氣。

「此事原是小人從中作梗，賢侄莫要放在心上。」申念行悠悠達達便表明了自己的立場，若是換做平日打死他，他都不會說出這樣的話兒，但眼下致仕近在咫尺，加上李承乾任命他來調查房俊納妾、東宮當朝賞兩件事，申念行已然得罪了史言、關隴門閥和蕭氏一族。若是再不搭上山東士族這棵大樹，怕是致仕之後的日子會很不好過，畢竟之前又不是沒有還鄉員被史言彈劾翻舊賬的事兒發生過。

準了申念行的脈門，房拱手應聲，「多謝叔父信任，房俊記下了。」

二人你來我往話茬不斷，聽得關木通十分尷尬，這位老先生對於醫是一百個自信，但場之道他卻是一竅不通。

趁著二人暫歇口舌的空檔，關木通舉杯道：「學生恭祝駙馬喜得貴子。」

見關木通開口，房朗笑一聲，舉杯道：「關先生連是男是都能號的出來？」

「哈哈，老朽姑妄言之，姑妄言之。」關木通被說的老臉一紅，連連辯解道。

申念行趁勢舉杯，笑語晏晏的道：「賢侄，此番房家有后，房丞相可曾知道？」

「唔...」房訕訕一笑，回道：「喜事來的倉促，還未曾上告父親。」

「賢侄年才俊、允文允武，想來此番誕下麟兒必定青出於藍。」申念行常坐禮部大堂，對於這些個「套話兒」如數家珍，說起來臉不紅氣不，一氣呵宛若天然造就的一般。

「承蒙叔父吉言。」房舉杯喝下酒水，看向關木通細心詢問道：「關先生，但不知這十月懷胎有何需要注意的？」

「嗯？」關木通被問得一愣，看向房，心中狐疑道：「何榜首醫勝我十倍，此番莫非是故意考教？」

關木通誤下結論，誤以為房此舉是在考教自己的他，打足了十二分神道：「一忌心勞累，二忌喧嘩嘈雜，三忌飲酒焚香，四忌房事過多。」

房將這「四忌」記在心中，點頭拱手道：「多謝關先生提點，這十月學生一定盡心侍奉。」

「賢侄莫要過謙，誰人不知你們房家妻的傳統？」

「噗。」

申念行無傷大雅的打趣，聽得房和關木通捧腹大笑，三人笑語晏晏，反倒房忘記了門口擺著的棺材。

正當三人有說有笑，品酒飲茶時，耳畔忽的傳來了一陣聲振屋瓦的嚎啕聲。

聽到嚎啕聲，房臉驟變，不用說這一定是門外長孫家乾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