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魏救趙？」房劍眉顰蹙，喃喃道：「何為聲東擊西？」

高士廉輕捋頜下長髯，喟然一嘆道：「賢侄莫非忘了侯君集、薛萬均二人？」

此言一出，房倒吸一口涼氣，瞬間便明白了「圍魏救趙、聲東擊西」的深意。

「伯父的意思是，哈迷蚩先前劫糧是為了引人耳目？我軍將防守調在後方，而他則領人去襲擊侯君集？」

高士廉點頭應聲，「不排除這個可能，若是奇襲的話，哈迷蚩也沒道理明正大的劫糧。」

「這個...」房手敲花梨木扶手，訕訕道：「小侄不通戰事，還請伯父指點迷津。」

見房虛心求教，高士廉朗笑一聲，神矍鑠的道：「客氣了，你這樣說倒老朽有些無地自容呢。」

「若是眼下前去侯君集、薛萬均二人營中報信，怕是會擾軍心。」說著，高士廉清了清嗓子，「老夫明日便上書遞聖上營中，賢侄麼...」

「賢侄若是放心不下，可親領一哨騎兵，埋伏在通往左衛營中的五馬道上，若是哈迷蚩果真奇襲劫營，賢侄也可力挫、阻擋於他。」

「這個...」房眼珠轉了幾轉，起拱手道：「伯父，此計可行麼？」

高士廉捧盞抿了一口碧螺春，含笑道：「哈迷蚩如果真的想要奇襲的話，八是要挑在左衛大營手。左衛營地勢除去五馬道外，餘下之皆有茂林、荒野覆蓋，行軍不易被人察覺。再者李績、薛萬徹善奔襲，防守麼...」

「不是老夫背地鼓舌。」高士廉起道：「此二人卻是有些遜呢。」

說完，高士廉看向房，繼續道：「賢侄不是有幾個結義兄弟麼？可他們在夜晚待命行事，哈迷蚩奇襲必定是趁著烏雲高掛，賢侄辛苦幾日如何？」

「好，如此房俊明日便領兵去往五馬道把守，只是這押糧...」

見房言又止，高士廉頷首輕笑，「無妨，有程弼幾人足矣，哈迷蚩先前吃了敗仗，怕是不肯再驚於人了。」

房低頭沉思許，確認此計萬無一失后，懸著的心這才落了下來。

又和高士廉寒暄了一會，房向他討了一罐兒碧螺春，這才歡歡喜喜的離開了高府。

回到狀元府，房踱步走進正廳，見襄城正坐在一旁吃著餞，不微微皺眉道：「公主為何還不曾離去？」

「本宮獨自在府中害怕，要在狀元府陪漱兒幾天。」襄城輕啟朱，含著一塊山楂道：「大哥哥，你不生氣了？」

襄城話語中俏皮一閃而過，見狀，房放下的疑心再次升了起來，「生氣？我氣玉兒騙我。」

「玉兒何曾騙大哥哥了？」襄城將餞盒子放在桌上，攤手茫然不解的問道。

房緩步走到襄城面前，起一片山楂，放在口中，輕聲道：「玉兒，實話實說，你到底痊癒了沒有？」

「痊癒？本宮不曾有恙啊。」襄城再次恢復了那稚聲稚氣的樣兒。

「公主覺得，戲耍房俊很好玩？」房坐在一旁，輕輕把玩著手中白瓷茶罐兒，喃喃道：「玉兒先前將熱湯撒在京娘臉上，怕是要報那長安客棧掌摑之仇吧？」

「掌摑？那個京娘的小姐姐，打過本宮？」

放下手中茶罐兒，房頗無奈的道：「玉兒，先前可曾是想提醒我堤防高士廉？既然是為了房俊的安危，何必明言直說？」

說著，房目微微斜視，試探道：「若是玉兒不想引人耳目，房俊倒可以兌現先前的誓言。」

「什麼誓言？」襄城吐出果核，在餞中撿了一片兒海棠，「不知道大哥哥在說些什麼。」

「公主府中，後院之，花亭臺下，摔杯明誓，共赴...」說到最後兩個字，房心生抵，看向襄城不由頓了一頓。

房深知襄城城府深淺，為了試探眼前佳人，只得耐著子道：「巫山。」

此言一出，襄城眸中閃過一異彩，手中吃剩下的半片海棠隨即落地，看向房，眸中滿是不解。

「玉兒，我就知道...」房朗聲笑道，話說一半，襄城忽的哭了出來，「大哥哥不是好人，要輕薄人家...」

襄城雙臂叉護在前，兩行鮫珠潺潺流下，樣兒頗為闌珊苦楚。

「這...」見襄城哭出聲來，房正要，忽的想起了襄城初次發病時的場景。

「先前只是將蕭銳認了我，而現在又是漱兒，又是蕭瑀的，怕是裝的不？」

想到這裏，房原本打算繼續追問，但見襄城哭的梨花帶雨，唯恐高、秦京娘誤會的他，只能恨恨作罷。

將站起，房看著珠淚不止的襄城，悠悠的道：「公主好生歇著吧，這幾天住在府上卻也無妨，只是不要太過荒唐就好！」

襄城目中噙著淚水，輕輕點頭道：「大哥哥...大哥哥同意本宮住在狀元府了？」

「你是當朝公主，我一介臣子又能如何？」說完，房蹲看向坐在木椅上的襄城，冷聲道：「公主最好如實相告，不然房俊的耐心可是有限度的。」

話雖是這樣講，但房對襄城心存疚，加上傾慕的才華，心中愫一時倒也無法割捨。

見襄城含淚不語，房呢喃道：「花如解語還多事，石不能言最可人。」

「牡丹艷滴，卻是引得蜂狂蝶浪。玉雖不能言，但猶不失為溫潤祥和之。」

「是前者還是後者，玉兒自行思忖吧！」

話音落下，房早已踱步走出正廳，留下襄城暗暗發獃，杏眸中的淚珠卻似須臾間乾涸了一般。

推門走進東廂房，見謝瑤環正陪著秦京娘聊天兒，房慍怒的心緒這才稍稍鬆了一些。

「環兒、京娘，高伯父送了我一些碧螺春，一塊來嘗嘗。」

坐在茶桌前，房用溫水沏上香茶，不一會，謝瑤環和秦京娘便一同來到了旁。

「人，你去找高伯父了？」謝瑤環輕房略顯撒的青，滿目的道。

「是啊，京娘的妙策果然不差，此番去高府請教益匪淺呢。」房反手輕謝瑤環玉指，又見秦京娘玉頰完好如初，這才笑著道：「京娘，面頰還痛嗎？」

「不痛了。」秦京娘坐在房右側，打開壺蓋輕輕嗅了一下香，喃喃道：「好清香。」

「是啊，這是蘇杭新窨出的碧螺春，還是我特意向高伯父乞來的呢。」

「呦！」一聲啼，高推門走進房中，輕移蓮步，走到三人面前，氣鼓鼓的道：「乞來的？好像咱們府上沒這樣的茶葉似得。要不我為俊兒哥煨上一碗茶湯啊？」

「煨？茶湯？」心中默念這兩個詞兒，房忽的想到了那，放著蔥、姜、花椒、鹽的濃重茶湯。

「我的天，多虧了這些個在府上隨心所，要不然那黑暗料理我可消不起。」腦補出高親手烹飪的黑暗料理，房連連搖頭，「不不不，這茶葉好的，漱兒坐下歇會吧。」

三人落座，房將之前與高士廉所商定的計策全盤托出，想要請謝瑤環和秦京娘參詳參詳，而高則專心致志的品茶傾聽，斷沒有開口話的念頭。

謝瑤環輕呷一口茶水，聲道：「戰策從書面上來看，是可行的。但我沒有實際經驗，不可妄加猜測。」

秦京娘凝著秀眉，邊思忖邊說：「五馬道...是一險要所在嗎？若是伏擊確實可以事半功倍，但何郎可曾學習過伏兵之法？」

房微微搖頭，正要請教「伏兵之策」，卻見秦京娘莞爾一笑，嗔道：「既然如此，奴家陪同何郎一齊前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