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終時，已是夜裏。

席間種種鋒，都在側，然而顧雲聽只當作自己毫不知，別人對說話了便聽著，不說便裝聾作啞。

難怪文人都喜歡「大於市」，揣著明白裝糊塗，麻煩便難上門，的確快樂。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明天請師兄宮的詔書就會被送到雲王府了……在此之前，我們是不是應該先想想怎麼和雙商量這件事？」回程途中，葉臨瀟有些頭疼。

顧雲聽一哂：「要商量也要再過幾日，是等冷靜了以後的事。」

當著曲老闆的面說要將和陸君庭分開，那無異於虎口拔牙。

世界如此妙，有一日活一日不好麼？

「那明日怎麼辦？」葉臨瀟挑眉，反問。

商量顯然是沒得商量了，難道要強搶不？還是真的把人家小夫妻禍害得臉紅脖子的？

這未免太不厚道。

「先走一步算一步，晚上你去與陸神醫說明此事，明早我邀曲老闆出門四走走，過幾日再回來。若是能接得來，那就且這樣熬幾個月，倘若接不了，那就送進宮去。」顧雲聽道，「總之不會真的拆了他們就是了。」

「什麼？」葉臨瀟有點兒意外。

直接送進宮可還行？

「又不讓做什麼，不過是塞個人進去罷了。」顧雲聽道，「辦法總會有的，在此之前，我先想想怎麼給曲老闆賠罪。」

畢竟一時逮到了機會就賣了陸神醫這事兒，是有錯在先，要是什麼都不做的話，輕易沒可能翻篇。只不過，曲雙本來就什麼都不缺，一再地套路人家，也顯得自己格外不真誠，作孽作得多了，容易讓人心寒。

……

一大清早，顧雲聽便命人簡單地收拾了些許行囊，另吩咐了管家備車，自己則到了陸家夫婦暫住的別苑。

「為什麼忽然要去城外的寺廟裏祈福？」曲雙聽完顧雲聽的來意，覺得自己可能是聾了。

「今年的事這麼多，偶爾祈福，也並無不可啊？」顧雲聽道。

「不是，別人信這個我還能想像得到，你居然也相信？！」曲雙覺得自己可能是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事。

「我一直都相信的啊。」顧雲聽說這話倒也不算太違心。

天意這種東西，也不能說是完全不信，只不過是自己不沾罷了。

相信冥冥之中定有某種力量存在，正如過時空來到這裏，為另外一個人。可如果想要做什麼，有那麼多時間，做些實際的事大概會更有用一些，燒香祈禱，總歸是絕境之中的最後一步無可奈何。

所以曲雙才會覺得不可思議。

「下午回來麼？」曲老闆又問。

「九天吧。」顧雲聽也不清楚寺廟裏的事，便信口胡謅了一個數字。

曲雙：「……」

「怎麼了？」顧雲聽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不是，去那麼長時間，你怎麼也不提前說，我什麼準備都沒有做，東西也沒收拾。」

「我都讓人準備好了，再說了，城外山寺也是皇寺，待客之都齊全，實在缺什麼要的東西，打發人回來取就是了。」顧雲聽不以為意。

「老葉不和你一起去？」曲雙總覺得又哪裏不太對。

「他若是跟著我們去了，都城裏的事怎麼辦？」

「他竟然能放心你自己出門這麼久？」

越來越可疑了。

葉臨瀟的確縱容顧雲聽，可那都是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時候才縱容。如今顧雲聽子骨不好，祈福也不是什麼非去不可的要事，葉臨瀟能放手讓消失整整九天，這便有些古怪。

況且，這雲王府里遍地鶯鶯燕燕，顧雲聽竟也能放心自己九日不看著那些人作妖？

今日陸君庭沒有一大早就隨葉臨瀟離開，此刻還在裏屋翻書。

曲雙想了想，便對顧雲聽道：「我先和老陸打個招呼，你坐會兒，我就來。」

「行。」

顧雲聽略一頷首，答應得十分痛快。

曲雙所有問題的答案，顧雲聽都能解釋得順理章。只是在這些個人的小事上，曲雙被「戲弄」了太多次，早就已經不信任了。

說破了皮子都沒用，就只能希陸神醫這素來不說謊的君子，別出太多端倪。

……

一刻鐘后，曲雙收拾了一個小行囊，歡歡喜喜地出來了。

顧雲聽愣了一下：「陸神醫對你說什麼了，怎麼忽然這麼高興？」

「嘻嘻，小夫妻家的私房話，你就不必知道了啊！」曲雙一臉佔了大便宜的笑，好生得意。

……陸神醫很會啊。

顧雲聽暗自嘀咕了一句，斂了神，換上笑意：「馬車都已經等候在門外了，走吧。」

「對了，那你府里的事都給誰了啊？」曲雙倒還沒忘了自己日裏和顧雲聽嘀咕的那些「正事」。

「有大管家在，鬧不出什麼麼蛾子。」

「你真的確信麼？就憑他，能管得住那群人？」

曲雙與那位大管家也算共事了多日，那傢伙看著是一副中年謀士明能幹多算計的模樣，可是在後院那群夫人、人面前，心脆弱得像是什麼稀世珍寶，一就碎的那種。

顧雲聽想起大管家無數次要哭不哭的訴苦，陷了沉默。

「……雖然好像是不太靠譜，不過，還是應該相信他作為大管家的能力。」顧雲聽為大管家挽尊而竭盡全力，「何況，阿臨這幾日都在府上理事務，出去的時候應該不多，那些小姑娘們，應該不會選他在家的時候鬧起來。」

除了無家可歸的人之外，留在府中的大多數都是還對攀附上雲王一事心存希的人。前者只求一個棲之地不會鬧事，而後者搔首弄姿就為了令雲王高看們一眼，自然也不會故意吵吵鬧鬧的，讓後者厭棄了們。

問題應該不大。

就算退一步來說，們真的吵鬧起來了，那也比讓曲雙真的鬧起來好啊。

前者吵吵鬧鬧的就是小鳥雀互啄，而後者一旦發起狠來，可就真的是霆都之中轟轟烈烈的大新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