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就這樣當著皇室宗親的面,說顧府的家事,也的確有些不夠顧全大局,不妥。
「也罷,有些恩怨,二皇子妃自己心中有數便好。」
顧雲聽微微一笑,儀態端莊得,話卻故意說得模稜兩可,明擺著是不認同顧月輕的話,只是給「留著面子」罷了。
讓步是不可能讓步的,頂多,就是把顧月輕膈應的,再膈應回去。
……
顧雲聽話未說全,眾人心中自然好奇,抓心撓腮,奈何當事人不提,他們這些在宴會上做客的人也不好多,否則難免顯得失禮。
不過比起這些別人家的恩怨,眾人此刻更著急的還是敬酒的事。
雲王與二皇子都已經相繼上前敬酒,底下的皇子們再安坐著就說不過去了。然而位置在後排的人都上前來,場面便有些混,於是陸續幾人之後,席中一位年長些的王爺站在自己的位置上,遙遙向堂上舉杯:「臣弟也敬皇兄、皇嫂。」
「……」
那可真是個小機靈鬼。
有人這樣開了頭,後面的人便也都跟著有樣學樣,一併遙遙敬祝,同氣齊聲,另外還有幾個甜的,又接著說了幾句吉祥話,皇帝和皇后礙著面子,接連飲了數杯,好在花釀清淡,酒意不濃,否則只怕這一場大宴還沒開始,便先把兩位「大人」給喝倒下了。
「那人是誰?」顧雲聽看著那位王爺,湊到葉臨瀟邊,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問。
「六皇叔,與父皇是嫡親兄弟。」葉臨瀟假意飲酒,低聲答道。
「他們兄弟之間,還不錯?」
「能留在都城的叔伯,和父皇的關係大多都還不錯。」
顧雲聽聞言,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難怪。
這位六王爺的位置正好在顧雲聽的視線範圍之,自從帝後夫婦二人進了殿開始,便一直盯著他們不放,若說他沒有什麼算計,鬼都不信。
大概是想挑準了時機發難。
「說起來,皇兄今日看起來龍已然大安,想來近日便可重返朝堂了吧?皇嫂連日來又要替皇兄侍疾、又要理朝中冗雜的政務,何等勞,可見夫妻深似海,弟弟們實在羨慕不已。」六王爺玩笑似的,說。
果然。
「陛下的病尚未痊癒,太醫院的方子還沒停,不宜費神。」皇後娘娘笑如春風拂面,「六弟若是有心,常進宮來看看陛下,這便算是全了做兄弟的誼了。」
一個兩個的,看似言笑晏晏,話里卻夾槍帶棒的。
顧雲聽起了些許興緻,正看著二人「鋒」,可葉臨瀟隨即將新擺上桌的菜肴推到了面前,手掌輕輕按著的後腦勺,生生將灼灼的視線挪到了飯菜里。
顧雲聽:「……」
牛不吃草強按頭。
雖然不是牛,但是強按頭是真的,字面意思。
「湯的味道尚可,魚不及祁國的新鮮,的味道還好,不燙,吃吧。」葉臨瀟輕笑著看,道。
溫是溫的,不過這一子濃濃的調侃意味算怎麼回事?
還真當自己在投喂了不?
顧雲聽挑眉,倒也沒發作,只是舀了幾勺湯就著飯,仍舊不聲地做旁觀者。
六王爺聞言便佯裝不解:「怎麼尚未痊癒?臣弟見皇兄氣紅潤,聲若洪鐘,還以為已經沒事了呢?這太醫院的老先生們辦事不力啊……說來也巧,臣弟在機緣之下,新結識了一位江湖上的醫師,醫十分了得,不妨就請來替皇兄瞧瞧,倘若能治,也就是我霆國之福了!」
「六皇兄說的也是啊,太醫院那幫人都被高厚祿養得久了,行事只求自己無罪,開方子都不敢好好治,白白折騰了病人,這麼久了,連是什麼病都沒能瞧出來。陛下龍貴重,還是要找醫高明的人看過才可放心。」
又有一個王爺跟著附和道。
這人年紀不大,剛到中年不久,五俊朗神充沛,只是面相上看起來有些憨——又或者說是「忠厚」。
只是他這一番話說得可著實不算忠厚,至對皇后而言不算。
他「憨憨傻傻」的,便把六王爺的言外之意都給補上了,也把皇后替太醫院開的說辭都給堵上了。可偏偏他說的又是人盡皆知的事實,老太醫們怕引火燒,故而用藥都只求「穩妥」,不至於把罪過算在他們頭上。
這是在場眾人都親會過的事,一個個的都深有共鳴。
而且,從一開始,皇帝便只稱病,的確沒告訴過眾人是得了什麼病。
——起初是中毒,不好公之於眾,後來病好了,沒什麼可公之於眾的。
「正是這個道理啊,六皇兄,你還是趁早挑個方便的日子,送那醫師進宮來替陛下看看。咱們霆國國祚基,都繫於陛下一,不容有失。」又有人說。
顧雲聽小啜了一口湯。
請醫師可還行?
那宮中的太醫們都在皇后的掌控之下,自然聽憑皇后吩咐,可江湖人又沒有這層利害關係,又不易掌控,如何能再任由指鹿為馬?
何況,那是六王爺找來的人,自然就是聽命於六王爺的,皇后即便想收買,只怕也找不到空子可以鑽。
能說得過去的病都是經年累月養出來的,這一時半會兒的,也沒可能給皇帝變出一種病來,除非是下毒或是用藥,可是那樣一來,被人察覺到,就更麻煩了。他們勢必要徹查到底,而皇后的野心,便如同那司馬昭之心,早已是路人皆知,倘若真的那樣做,便是明目張膽地授人以柄了。
——絕不能讓外人替陛下診斷。
「六王爺的好意,本宮就暫代陛下心領了。不過陛下何等尊貴之,又豈能隨便讓來路不明的人診治?萬一出了什麼差錯,後果實在是不堪設想啊。」皇後娘娘仍然微笑著拒絕。
不過仔細看的神,那微笑的神有些僵了。
是在忍耐這些人的挑釁。
們這些人,也就是這一點最讓外人覺得虛偽。明明對彼此的目的都心知肚明,卻偏偏不能當眾表現出來,唯恐落人口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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