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來有些為難，謝薇蘭和邊二人便又覺得自己有了一線希。

大丫鬟心思急轉，忍氣吞聲：「是了今日之事，千錯萬錯，都是我們的錯，都怪我們事先未曾打探清楚，才讓小姐誤會，得罪了王妃！還王妃寬宏大量，莫要與我等下人計較！也不要因此，而錯怪了小姐，與我家老爺。」

故意將「我家老爺」四字咬得重了些，是又找到了一張可以依賴的底牌。

顧雲聽裝模作樣地沉半晌，才道：

「也罷，今日我便給你們一個選擇的餘地。諸位『人』也是一樣，倘若有想走的，現在就可以走，若有什麼顧慮，也可以說出來，無論是金銀還是前程，只要不過分而我又做得到的，絕不推辭。」

眾人都有些發懵。

後排有幾個一直不聲不響的人便有些蠢蠢。

「如果一定要留下來，從側門進，起居與吃喝用度，都聽我調配，有不服氣的——不妨試試，把我從王妃這個位置上，推下來。」顧雲聽微笑。

推下來？

那自然也是扯著葉臨瀟一併下來。

說白了，雲王府不過就是一空殼，誰想要，拿去就是了。

「話已至此，諸位自己選。」顧雲聽一哂，又道，「我與王爺站在這裏，想來也會影響道諸位憑心意去做選擇，那就有勞——雙在此做個見證，之後告訴我結果就好。」

說著便要離開，卻又折了回來，在曲雙側低聲耳語了幾句。

「多謝曲老闆，大恩大德，沒齒難忘啊。」顧雲聽笑著小聲說。

「你來！」曲雙齜牙咧，抬手輕輕懟了一下，「我真是上輩子缺了大德了才會認你做朋友，快滾去吃你的午飯！」

顧雲聽不以為忤，嘻嘻一笑，拉著人一起跑了。

「你和雙說什麼？」葉臨瀟方才沒聽見，就有些好奇。

「也沒什麼，就是如果謝薇蘭鐵了心思要進府，那的兩個丫鬟也絕不能帶進來。」顧雲聽漫不經心地道。

「嗯？」

「謝薇蘭心裏沒什麼算，行事也十分衝，事事都靠那兩個丫鬟幫襯。若我是你母后，又豈會真的將監視的重任委託給？」

「所以真正的耳目，是那兩個人？」葉臨瀟恍然，「只不過，們是跟著謝薇蘭來的，如果真的得到了命令，怕是不會輕易讓我們如願。」

「丫鬟當眾以下犯上忤逆主母是潑天大罪，拖出去杖斃都是常有的事。話是其中一個自己親口說的，總不會在曲老闆上是要杖斃的大罪，在們自己上就能被輕輕揭過吧？」顧雲聽嗤笑。

「……你到底又怎麼算計人家了？」

「這位謝大小姐的脾氣，還需要刻意去算計麼？稍加引導就可以了，費不了多心思。」顧雲聽坦白地回答道，「兩個小姑娘都跟在謝薇蘭邊，多都沾點蠻橫的邊。年紀輕，沒經歷過什麼風浪，定力大多都不行，不足為奇。」

「……」

「何況，你也應該比我更了解曲老闆。雖然看著有那麼一點不聰明，卻還是個聰明人。說了不讓們進門，自然會有辦法，畢竟那主僕三人是真的得罪了的。」

曲雙脾氣直，卻也不是那麼直，對人，大多數時候都是口是心非的。事實上心脾氣好，從認識以來，顧雲聽還從來沒見真的對誰過這麼大的氣。謝薇蘭主僕，也算是不容易了。

……

曲雙的辦法，簡單暴。

把「杖斃」的刑罰稍稍削了些，親自上手把人打了一頓趕出去，就算完了。

顧雲聽：「……我錯了。」

「怎麼了？」曲雙不解。

「你之前能把十三弦打理得井井有條，是因為你夠義氣，管事們都對你死心塌地，把你當家人。」顧雲聽終於想起了最關鍵的一點。

——夠明的是十三弦的管事們，而曲雙憑的是一腔真誠。

做起事來是真的很江湖氣了。

不殺人？好。

打一頓，然後趕出去，眼不見心不煩。

不服輸也可以。

打一架，憑本事定高下。

「雖然沒有緣關係，但是他們都是我的家人，沒錯啊，怎麼了？」曲雙一臉茫然。

「沒什麼，好的。」顧雲聽肯定地點頭，「算計你是我不對，我錯了，我道歉。」

「嗐！你不提我都快忘記有這回事了——」曲雙說著，忽然反應過來顧雲聽說了什麼，不愣了一下，抬眸像是在看什麼稀有生似的，一瞬不瞬地盯著顧雲聽，「等等，你竟然還會道歉？我是瘋了吧。」

「我講真的。」

「我不信，」曲雙搖了搖頭，故意道，「你老實代吧，又憋什麼壞水兒？」

顧雲聽想說沒有來著，可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如果說沒有，曲雙也肯定不會相信，略一思忖，嘆息，道：「那我也就不瞞你了……其實我讓廚房準備了佛手扁苡粥，但是懶得走這一趟，丫鬟們也都還沒來，所以——」

曲雙：「……」

就知道！

曲雙忿忿地破門而出，徑自去了廚房。

正好那邊粥出鍋，廚娘端了粥碗放進食盒裏，抬眼就看見了曲雙，道：「是雙姑娘吧？我這真要把粥給您送去呢，沒想到您這就來了！」

「啊？」曲雙愣了愣。

「您來了也好！這佛手扁苡粥最是養胃，要趁熱喝的。本來還擔心找不找您，一來二去粥涼了不好呢！」

「等等，你說這粥是給我的？」曲雙總算是反應過來了。

「是啊，」廚娘不解，「王妃吩咐的的確是給您準備的啊。」

「沒下毒？」這未免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顧雲聽讓人給燉了粥？

「姑娘這是說得哪裏話，王府里誰敢帶毒進來啊，別說是我們沒那個心，就算有，也沒那個膽啊……」

廚娘還在叨叨，曲雙倒是沒聽進去幾句。

顧雲聽那個傢伙啊……

太惡劣了。

——曲老闆不無心酸地想著，抬手抹掉了眼角一顆還沒滾落的細小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