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旁竹枝尚小,又逢晚冬,自然不比春夏鬱鬱蔥蔥。
顧秦站在葉蔭下,凝神打量著顧雲聽,卻是難得放鬆地笑了:「你這膽子倒是越發大了,管天管地,還管到你爹娶妻的事上來了?」
「我不過是有話直說,您看府里這麼多事,這麼多人,方姨娘只是個姨娘,許多事做起來也不算名正言順。與沈姨娘不一樣,就算與青蕪居不對付,可該給的東西半點都沒有剋扣,怎麼看都比別的姨娘好些。」
頓了頓,話鋒一轉,卻道,「還是說,父親您人老心不老,還想再娶一個如花眷?」
顧伯爺可算是看出來了,這丫頭哪裏是真為了府里著想?不過是選個理由調侃他罷了!
豈可忍!
「之前你抓了鳴雁山的盜賊,可見你功夫不錯。」顧伯爺角一勾,並未道明用意,可下一瞬,他便已揮拳過來,直衝顧雲聽面門。
後者反應不慢,卻並未抬手格擋,反而揮掌而出,生了這一拳,借力退了出去。
的形飄忽靈敏,足尖點過石板,如驚鴻掠水,矯捷輕盈。
顧伯爺手的法不算笨重,卻也是靠蠻力制勝,若是抗這一拳,哪裏能討得到什麼好?
顧雲聽在三米外站定,微微揚了揚下,是年人的意氣風發。
「不錯。」
顧伯爺面讚賞之,拳風帶起林間落葉,再次迎面而上。這一次顧雲聽倒是沒有再躲,而是就著他出拳之勢向反方向一避,兩人纏鬥起來,一剛健一靈,短時間勝負難分。
「父親怎麼想的?忽然考校我的功夫?」顧雲聽敏捷如靈蛇遊走,作快得連一角袂都不曾落在顧伯爺手中,說出的話卻四平八穩,幾乎聽不出什麼明顯的呼吸聲。
「不,為父只是想揍你。」
玉不琢不,兒不揍不知義。
「……」
顧雲聽抿了抿,一笑,「那您恐怕是要失了。」
憑這顧伯爺再怎麼武功卓絕,在這種留有餘力的時候想要打到顧雲聽,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顧雲聽的力量是不足,可論起逃跑的本事,對付顧伯爺卻還是綽綽有餘。
畢竟顧秦也不是真的想捶,出拳用掌都留了五分力,所以顧雲聽還能囂張。
「嗨呀,打不了!」
顧雲聽琢磨著自己的力快要撐不住了,便借力一翻,仗著手邊竹的韌勁,退開了幾米,打了個停戰的手勢,笑地道,「我輸了,我道歉!」
顧伯爺挑眉,出一並不怎麼輕蔑的輕蔑微笑,道:「就這點本事,也敢自稱有餘力自保?」
話雖如此,他也只不過是隨口一提。顧伯爺留了力,顧雲聽又何嘗沒有?若是真的起手來,手底的每一招,大概都是一擊必中的功夫,哪裏會像這樣過家家躲貓貓似的?
顧伯爺眼力老,怎麼可能看不出來?不過如果可以的話,他還是不希顧雲聽以涉險。
「我又不是沒事和親友切磋的俠士君子,這種點到即止的打法,我哪裏比得過您啊。」
顧雲聽笑了笑,沒有在意,「不過話又說回來,我剛才說的那些,是正經和您商量的,也不全是調侃。我們都不希府中麻煩不斷,可是如果想要安定下來,一個主母是必不可的。雖說眼下沈姨娘已經不在府里,鬧不出什麼大事來了,但您別忘了,這府里除了方姨娘,可還有另一位姨娘呢。」
據說,那個顧雲聽連姓氏都沒聽說過的姨娘,是沈氏帶進這個家裏來的。
自從進了顧府,就一直待在自己的院子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但這都是建立在沈氏還在的前提下,如今沈氏被送走了,方鶯攔下了大權,還能不能坐得住,顧雲聽可不敢妄下定論。
人心,海底針嘛。
尤其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的心事,除了自己,誰也不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