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進宮,可馬車卻現在俯仰閣門外停了下來。那坐在車夫邊的婢請示過楚凌霜后,下車進了酒樓。
「昨日我與你從俯仰閣回去,忘了給母后帶玲瓏牡丹鮓,被抓著好一頓數落。」楚凌霜苦笑著埋怨,「若是這趟出來再忘了,只怕我要當場濺三尺。」
「要是知道你這麼說,才是真的讓你濺三尺,」顧雲聽幽幽地道,「不過這種點心,讓膳房做豈不是更好麼?」
「你不明白,也不是只不過是喜歡差遣我出來跑罷了!」
顧雲聽是不大明白,生來「刑克六親,父母緣薄」嘛。
正值晴天白日,積雪將融未融,各商鋪前有小廝掃雪,街上行人絡繹不絕。
顧雲聽稍稍掀了車旁的帷幔,從軒窗出去,不遠的茶攤上有一個乾瘦的老叟,在一張木桌上令搭了竹椅,手裏虛搖著一把空白扇面的嶄新摺扇,口中說得天花墜、唾沫橫飛。
他周遭圍攏了一群穿布麻的男老,皆聚會神地聽著他胡侃。
顧雲聽凝神聽了半晌,才發覺他們口中的那位「京城頭號紈絝顧三娘」,正是本人。
「只見這顧三娘手持一雙短柄長刀,單槍匹馬衝進了鳴雁寨,嚇得那遠山大王等人是面如土、肝膽俱裂……」
「若是別的英雄衝進了匪巢,我們還得替他們一把汗,可這顧三娘麼——呵。」
一個喝茶的白書生嘲諷地笑道。
「哎,可不是,這段我早上就聽過了,老頭兒,講個別的吧。要是那個娘們兒死在了鳴雁寨裏頭,我不僅來你這裏聽書,還給遠山大王立長生牌位,謝他老人家為民除害呢!」
這黑皮虯髯的大漢一說,在座的眾人也紛紛附和起來,都不約而同地請那說書的老叟換一則故事講。
「要不是他們說的這個『顧三娘』是我,我都要覺得這姓顧的人十惡不赦了。」
「我也略有耳聞,聽說你天仗著你大哥的威,在顧家為非作歹,欺嫡姐、庶妹、忤逆長輩,無惡不作?」
「那你還和我玩?」
「看你這話說得,難不我這兩隻眼睛都是瞎的?」楚凌霜作勢白了一眼,「你這種人,就是為非作歹也不可能讓別人佔到口頭便宜好嗎,顯然是有人別有用心,以訛傳訛而已。」
顧雲聽嗤了一聲,覺得十分好笑。
也對,顧月輕等人想從這裏佔便宜,的確不大容易。
「但別家也有嫡庶之間的明爭暗鬥,怎麼沒見別家小姐像你這樣『名震一方』?」
「大概是因為……這帶頭『別有用心』的人,是我們家老太太?」
「這又是為什麼?」
「我家本有個五弟,是大夫人所生,不過後來溺水夭折了,老太太覺得是我害的。」
顧雲聽言簡意賅地概括,見楚凌霜正探究地著自己,不笑出了聲,又道,「真不是我啊,我不過是他娘之託,把一個糖人送過去給他,然後就走了。他本來就和娘的小兒子在湖邊嬉鬧,一時不防失足落水也不足為奇。」
「那該是娘看護不力,管你何事?」
「我記得當時兩個孩子都失足掉進了水裏,娘的小兒子沒事,不過他們一家子怕老太太追究,就連夜跑了……時隔太久,我也記不清了。老太太除了我也沒人能遷怒了,何況老人家原本就看不慣我和大哥。」
楚凌霜見狀,嘖嘖稱奇,「也虧你心大,才覺得不足為奇,還一直忍氣吞聲的,若換了是我……」
「換了是你如何?」
顧雲聽乜斜著看向。
「離家出走,自立門戶!」楚凌霜咬牙切齒地道,「然後闖出一番天地來,然後讓們悔不當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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