絡腮鬍推倒了農婦,口中罵罵咧咧的,單手揚起大刀,順勢朝人砍去。
長刀落下的剎那,絳的影一閃而過,絡腮鬍只覺得虎口劇痛,刀起落之間,手裏就空了,可那奪刀之人卻本不在他的視線之中。下一秒,一陣涼意如蛇一般爬上他的皮,幾乎只是一瞬間,利刃就割裂了他的手筋。
鮮順著十指滴落在地面上,綻開一朵朵蓮花。
「什麼?!」
絡腮鬍痛得吱哇,卻本來不及回頭,便被人一腳踹在膝窩,單膝跪倒下去。
一隻綉著金芍藥的銀白靴子踩在了他的肩上,力道不重,卻很巧妙,得他本無法反抗。
本屬於他的刀從另一邊架上了他的脖子。
「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嗓音輕佻如流連花樓的浪子,幽幽盪耳中,如魔魅一般,「倘若真有這本事,還會做賊?」
一絳衫新濺了溫熱的,宛如修羅在人間。
顧雲聽說著,句尾的語氣有意頓了一頓,方挑釁地問那十餘名山賊,「如何,是束手就擒,還是負隅頑抗?」
「什麼束手就擒,別聽胡說八道!一個臭娘兒們,還能翻了天不?給老子殺了們!」絡腮鬍的掙扎不,大罵道。
……
片刻之後。
顧雲聽向農婦要了一麻繩,將十四個盜匪無力垂落的雙手栓一長串兒,又把麻繩的另一端系在了牛車的柵欄上。
農家夫婦從未見過這等陣仗,都被嚇得不輕,連牛車都差點翻進道旁的田裏去。
這些威風凜凜的大盜此刻瞎的瞎,瘸的瘸,沒一個完好無損的,只能踉踉蹌蹌地跟在牛車後面,或是被後面的人撞著向前走,或是倒在地上被牛車拖著往前,糊了一地,很是猙獰。
老人說得果然不錯!
在這荒郊野嶺,不設防備的未必就是不諳世事的,更有可能是披著人皮的山鬼魅。
一旦妖怪被惹急了,都是要吃人的呀!
「姑娘……咱們這是要帶他們去哪兒?」趕車人壯了壯膽,巍巍地問。
「府。」
顧雲聽心不錯,先前因為傷而不大清晰的意識徹底蘇醒,顯然已經十分適應這新的。
額頭上的傷口被撕裂,又有滲浸棉紗滲出來,沿著側臉下來,滴在被濺了的外衫上。顧雲聽愣了一下,手抹了抹尚溫的鮮,笑了笑。
還活著。
很好。
過城門時,這輛古怪的牛車不出意料地被守城的兵攔了下來。
趕車的男人正猶豫著不知該如何解釋,就見那妖怪似的下了車,從腰間取下一塊玉牌,遞給城守。那上面刻著一個「顧」字,是長平伯府的信,城守自然認得,連忙躬一禮。
顧府的人他自然是不敢攔的,只是這車後面如糖葫蘆串兒一般的大漢們——
「這是鳴雁山上的盜匪,今日下山劫了我們的道,卻被這位陸大夫降住。陸大夫說這些人作惡多端,應該押送回京,給衙發落,所以我們才將人捆了回來。」
顧雲聽垂眸,指了指牛車上的十四把染的武,「這是他們行兇的兵刃,想來他們上應該還有鳴雁寨的腰牌,大人一搜便知。」
城守不疑有他,連忙揚手示意幾個下屬將這些人帶去衙,才又問:「陸大夫?莫非就是被稱作江湖第一神醫的陸君庭?」
原來還是個神醫?
堂堂神醫,竟然被自己的安神香暗算,昏迷不醒?
教了!
「正是他,不過陸大夫與這些人惡戰一場,力不支,現下睡過去了。」
顧雲聽面上一派平和,睜著眼睛,張口就是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