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陸挽棠還是只定了定心神，沒有再多想這個事。

蕭翀既是頭疼，陸挽棠自不能再激怒他的。

不僅不能激怒，反倒是要想法子讓他好些。

略一沉后，陸挽棠就已有了主意。

當下低頭進了屋去，而後將自己手中的托盤擺在蕭翀跟前。

蕭翀端起冰碗來，舀了一勺碎冰吃了，這才神緩和幾分。

陸挽棠又用帕子託了一片瓜湊上去。

蕭翀咬一口，斜睨一眼，忽問一句：「剛才來時，你心神不寧想什麼？」

陸挽棠一愣。

隨後，就低下頭去，輕聲答道：「有件事拿不定主意，所以就有些心浮氣躁。」

這話一出，蕭翀看住的目，就多了幾分意味深長：「哦？」

說的這話，倒是符合他現在的心境。

而且，一直以來，恬人都未免太符合他的心意了。

陸挽棠忽然反應過來——恐怕蕭翀是聽見這樣說，聯想到了自己，以為在揣測他的心思，打探他的事，再故意說出來開導他？

這要真讓他坐實了，還能有好日子過麼？

所以當下陸挽棠就繼續說下去：「妾雖是陛下的妃嬪，但是總歸不是大魏人，千里迢迢來到這裏，其實也是有些不大習慣的，故而難免思鄉。剛好叔父送了信過來，妾雖和叔父關係……但是和其他姊妹關係也算尚可。就想和姊妹們回信，只是……」

陸挽棠面上，就真真切切浮出為難來。

是吳國人，在大魏後宮，再要和母國互通消息，怎麼看都是不合適。

蕭翀頷首：「原來如此。」

說這話時，他眉心的那點意味深長終於褪去，又變了一點興趣：「那恬人怎麼選擇？」

陸挽棠咬住瓣。

原本淡的瓣，此時便是泛了白，配上微微蹙起的眉心和忐忑目，十分惹人心疼。

幾經猶豫，輕聲開口：「陛下，妾……妾想和姊妹們通信，還請陛下恩準。妾願意將信件完全公開。」

唯有如此，才能打消蕭翀疑慮。

也才能圖謀別的。

剛才那一番猶豫之後，心頭已有了主意。

決不能任由魯王擺佈。魯王謀權篡位，實乃小人，就算乖乖聽話，他也未必會遵守諾言。

蕭翀看著陸挽棠，擱下了冰碗，饒有興緻的問：「朕為何要同意？」

陸挽棠輕噎一下，最後乖順說一句：「全憑陛下決斷，妾不會半點怨言。」

如此乖乖聽話的人兒，這世上恐怕是沒有幾人能張口拒絕。

所以，蕭翀覺得自己也是不能免俗，乾脆一口答應了：「不過小事，答應人又何妨？」

「但有一點，人千萬不要犯。」

蕭翀的威脅並未點名，可陸挽棠已是再明白不過。

當即陸挽棠便是歡喜起來：「妾多謝陛下！」

「怎麼謝？」蕭翀卻是得寸進尺，直接提了要求。那弔兒郎當的樣子，哪裏像是個一國之君？分明就是個無賴模樣！

不過，即便是無賴，蕭翀也是世上權力最大的無賴，更是容不得人拒絕的無賴。

陸挽棠微微琢磨，就笑問他：「妾給陛下按頭肩吧？從前時常給父皇母后做，也算嫻的。」

蕭翀沒拒絕。

所以陸挽棠便是到了他後去。

陸挽棠出手來，輕輕搭在了蕭翀的太上。

蕭翀半闔了眼眸，略顯愜意的往後一靠。

陸挽棠看著蕭翀的金冠，忽就有了一瞬間的恍惚。

他竟敢這麼信任？

不過很快就回過神來，指尖用力，輕輕推起來。

蕭翀的神就更加愜意。

最後，蕭翀就這麼睡著了。

陸挽棠也沒敢停，一面有一下沒一下的繼續，一面悄悄打量蕭翀。

而後在心中想著自己的事兒。

蕭翀一睜開眼睛，就看見陸挽棠走神的樣子。

似是被他嚇到，陸挽棠一下子睜開眼睛，手上作都是僵了一下。

然後才聽喚了一聲：「陛下醒了。」

蕭翀只覺得有趣。

這樣膽小驚慌，倒像是個兔子。

「朕睡了多久？」蕭翀問一句。

陸挽棠了自己發酸的手腕，估了一下時辰：「小半個時辰是有了。」

「歇著吧。」蕭翀丟下一句，而後起走了。

陸挽棠送他出去，看著他的背影，忽然覺得這人莫名其妙的。

而出了沉月宮，魏葉輕聲問蕭翀：「陛下是心中有了決斷？」

蕭翀坐在轎輦上，不咸不淡的應一聲：「嗯。都知曉順著自己心意，朕難道還不如一個子？」

一國之君，如此優寡斷是要做什麼？

魏葉沒再多，心頭卻暗暗吃驚：這個恬人，才進宮幾日，就有這樣的本事。雖說看著巧合，也不像是恬人故意，但是……總歸人驚訝。

也不知道以後，會如何？

晚點時候，陸挽棠又去了一趟孫皇后那兒。

孫皇后剛歇了午覺起來，宮人們也正是有些懨懨的時候。

陸挽棠頂著太走過去，著實也是熱出了一汗。

孫皇后也是微微訝然。

陸挽棠行禮后坐下，又趕忙喝了一口茶水，這才說起自己的來意：「今兒中午時候，陛下過來了。但是很快又走了。妾心裏有點兒吃不準，是不是惹怒了陛下——」

孫皇后還不知道這件事，聞言也是吃驚，趕忙問詳細況。

陸挽棠仔細說一遍。

孫皇后蹙眉琢磨片刻，眉頭就層層舒展開來，語氣重新帶上笑意：「不妨事兒，這是陛下心不大好，來發散發散。你做得很好。」

孫皇后的誇獎，帶了些許的高高在上，這是自己都不曾覺察的。

這也是這麼久以來，在高位上，睥睨後宮子帶來的。

陸挽棠聽得分明，面上卻不顯，只心中卻明白：自己這個合作人，在孫皇后眼裏的地位，也就是一顆棋子罷了。

孫皇后這樣的心態，人不舒服。

畢竟，沒人願意做一顆任人擺佈的棋子。

但是……現在還沒有任何選擇的實力和機會。

陸挽棠笑一笑，「那就好。嚇壞妾了。」

「陛下不是個不肯憐香惜玉的人。」孫皇后總結一句，末了幽幽嘆息一聲：「相反，陛下最是憐香惜玉，心也最。」

否則也不會被張貴妃一步步爬到了這樣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