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過了四月,天氣熱得極快。春天的花謝得不留痕跡,大片大片濃綠的樹蔭象一張張支開的傘。
霖兒穿著短褂短,正追著一只彩球跑。顧昕坐在廊下都覺得天氣悶得很,是真不明白,難道小孩子就不怕熱?
“霖兒,過來。”
在母親和彩球之間,霖兒還是一扭頭就跑過來了。
顧昕有些心疼的給他把汗了,又喂他吃了一片桃子。這桃子又脆又甜,只是不耐存放,顧昕給宮里眾人分了分,剩下的都在這里了。
要是自己吃,肯定想用冰鎮過。但是喂孩子嘛,用井水浸過的都怕傷害孩子的腸胃。
霖兒朝顧昕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顧昕也笑了。
“今天不可以再玩了,快到中午了,天兒越來越熱了。”
霖兒不知道聽懂沒聽懂,但是很聽話的跟著顧昕去換裳,又跟著去了福安堂。
顧昕會念書給他聽。
倒不是想這麼早就給孩子啟蒙,但是吧,外頭那麼熱,也不能放兒子出去傻瘋傻玩吧?那一天下來還不把臉都曬壞了?
至于其他人——那些宮太監可哄不住他,他也不聽他們的話。
顧昕也不怎麼放心讓孩子總和奴婢待在一起。
奴婢討好起主子來真是一點兒下限也沒有,上回顧昕就看見一個小太監要趴地上給霖兒當馬騎。
顧昕相信更過分的事他們也做得出來。
可顧昕不想孩子被這些人給縱壞。
還是放在自己眼前放心些。給孩子念書,倒不圖他學會什麼——但總也沒壞的。
剛才還鬧騰的孩子這會兒安靜下來,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乖乖的坐在旁聽念書。
顧昕念一段停下來,他的大腦門,覺得心都要化了。
以前不懂為什麼人人都要生孩子,只是為了后繼有人,傳承家業香火?
但是現在……覺得世上再沒有比霖兒更要的人了。嗯,行吧,霖兒的爹勉勉強強的也能算是在心里到了一個位置。
大概剛才那一陣玩鬧也消耗了不力,等涂們進來回事的時候,霖兒老老實實坐在一旁擺弄他近來很喜歡的一只大錦。
那是景王送的,用各式彩布做的胖錦,立在地上快趕上霖兒一般高了。景王有時候……還不象這個年紀的人,說笑,送這只錦的時候還說:“等你再大些,王叔帶你去騎馬,只真的錦回來。”
霖兒當時攥著錦的脖子,也不知道景王話里的意思他明白不明白,反正里是噢噢的應著,十分給他叔捧場的樣子。
涂輕聲回稟說:“今早宮外來回稟說,寧城公主形不大好。”
顧昕抬起頭:“怎麼不好?”
“就是……昏睡的時間越來越長,進食越來越,這些日子藥都是灌下去的。”
這話里的意思不必明說顧昕也明白。
要是不灌藥吊著命,只怕寧城公主連這幾日也撐不下來了。
“知道了,該預備的事都預備齊了嗎?”
“娘娘放心,一早都預備好了。”
后事的一應東西早就齊備了,涂那里還有一份清單。反正寧城公主的病眾人心里都有數,真到了那個時候……也不會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