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走的時候，顧氏母三人都不甘不愿。

顧夫人眼里心里裝滿了會寧宮的富貴，恨不得就把顧昕從貴妃寶座上拽下來，再把親生推上去。

顧琇和顧夫人的心思倒是差不多，顧雪倒是例外，也不舍得走，但卻是舍不得會寧宮中味的貢品鮮果和茶點，顧昕順水推舟就每樣賞了一些，顧雪喜孜孜地行個禮說：“多謝貴妃娘娘。”

這個兒氣得顧夫人不輕，一出會寧宮的門就拉下臉訓：“你個沒出息的東西！一點兒吃食就把你收攏了。”

顧雪一點兒都不怕娘：“娘你才是糊涂。我爹都說過了，不許你再打貴妃娘娘的主意，我和我姐也不可能進宮的。”

顧琇用力扯了一把：“行啦，別站在這里說話，咱們先回府，有話回去慢慢再說。”

顧夫人和顧琇覺得顧雪傻，可顧雪也反過來覺得倆傻。

顧雪以前也信過顧夫人說的那些話，也羨慕顧昕當貴妃的風。住這麼寬敞漂亮的宮殿，庭院花園里都是奇花異草。屋里更是致無比，陳設華貴。雖然隔著珠簾，顧雪也約看見了貴妃坐在簾后的模樣。

又漂亮，又尊貴。

更不要說當了貴妃，能吃到那麼多平時吃不到的好東西！

但顧雪沒被這富貴迷住。記得爹說過，顧家絕不可能再出一個寵妃，更不可能出個皇后。皇上選中顧昕，只怕其中一個重要緣由就是并無父母至親，家族也靠不上，不可能再象前面幾朝一樣有外戚擅權為禍。再說那些靠著帶關系驟然顯貴的家族，又有幾個把這富貴延續下來的？頂多榮耀那麼幾年，最后消失的無聲無息。

顧雪最信服的人就是自己的親爹。

顧雪平時喜歡看些雜書，還聽戲。戲里說古論今的，但凡里面有國舅、國丈出來，十個里有九個半都是壞蛋，從來不干好事，總會被忠臣良將狠狠打敗，最后下場也都不好，妃一般都會被貶冷宮或是賜死，臣則是死、流放、貶等等，一家子整整齊齊的慘。

他們家現在又不是窮的過不了日子，沒得吃沒得穿的，娘何必非要把們姐妹送宮里去？

再說，就算送進去，誰能保證們就能得寵了？顧昕長的那麼，顧雪從小到大就沒見過比更好看的姑娘了，皇上又不瞎，還能舍了牡丹來寵這樣的小野花？

顧夫人回家的一路上都在嘮嘮叨叨，顧雪聽的耳朵都要起繭子了，無非就是那麼一套話翻來覆去的說。說顧昕忘恩負義，說小時候有道士給們姐妹批過命，說們都是可以當娘娘的極富貴的命格，現在不能如意都是顧昕擋了路。又說其他妃子娘娘提攜親戚、宮人爭寵，顧昕卻要阻了們的上進之路……

顧雪忍不住了一句：“那些不得寵的是自己沒本事爭不到，才要提攜旁人爭寵呢。”

顧昕又，又是貴妃，還正得寵，干嘛要給旁人機會？那不是幫爭寵，那是分的寵嘛。

顧夫人抬起了手：“死丫頭，你再說一句試試？”

顧琇連忙攔住：“娘，別跟妹妹生氣，也就是孩子心。”

顧夫人上說的兇，但是哪里舍得打孩子，手抬起了又放下來：“你這個死丫頭，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懂事。我這麼籌劃都是為了誰？”

顧雪心想我又沒求你這麼為我籌劃，但是這話也不敢再說了。現在顧夫人正在氣頭上，再說話說不定真要挨打。

顧夫人氣呼呼的又開始翻舊賬。

不過這回說起的事，顧雪倒是第一次聽說。

顧夫人說起皇上才剛登基時候的事。因為后宮就這麼寥寥數人，皇上也沒有子嗣，他登基后不久，宮中就曾經傳出要選新人進宮，給皇上做嬪妃。當時顧夫人就了心，顧雪那時年紀不夠，但顧琇年紀正合適。

顧夫人也不是平白得來的信心，請了人到家里專門教導兒，據也是從宮里出來的人說，顧琇的機會很大，當時比年紀，比長相，比門第家世，比才學名聲，那些宦千金里沒有人比顧琇更強了。而皇上當時的后宮里，出好的妃子長相不行，也不會討人喜歡。長的不錯的，又出格外微賤，本不能和顧琇相比。

當時顧夫人還打聽著，皇上的原配孟氏雖然有了皇后的名分，但是因為一直病著，連冊封禮都未行。

要是熬不過去一蹬一閉眼，自家兒說不定就能直接進宮做皇后！

顧夫人的心從那時候起就熱起來了，做夢都夢見自己兒當了皇后，自己了皇親國戚，從此再沒有人敢用“商戶出”這種話譏諷了……

可是沒想到，當時宮中傳出來的消息，顧琇兒就沒能圍，直接就被剔除在外了。

顧夫人再三打聽，有人悄悄同說，顧琇不是不好，是太好了，所以宮里的妃子娘娘不愿意來個這麼強的對手。

再之后就沒有一件順心的事，太妃、太嬪，皇后，還有宗室里的老王爺，接連不斷的辦白事，一年到頭除了喪服就是素服，選秀的事也沒有人提起了。

顧雪以前對這些事不關心。說起皇上剛登基的時候，記得自己在舅舅家住了不日子，還生了場病，一整個夏天都沒怎麼出屋子。后來回來之后，也沒怎麼顧夫人提起。

原來源在這兒哪。

顧雪看了一眼自家姐姐。

這該怎麼說呢？

曾經有過宮的機會，卻因為種種原因沒能事。但是想必宮這個念頭早就在姐姐心里扎了，顧夫人也一直沒放棄送兒進宮的打算。因為這樣，顧琇才一直沒能定親，總是不甘心，總是挑挑撿撿的，一直耽誤到現在。

可是沒想到，皇上會一眼看中寄住在自家的顧昕。

顧雪低下頭，也不知道怎麼安母親姐姐，又不會說話，只怕安不了人，反而又把人氣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