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珠想來,顧家好歹也是高門顯宦,對待親戚孤就算不怎麼善待,起碼的面子也得過得去。
沒想到顧昕搖頭說:“沒有啊。顧家給了我一個偏院住,就兩間空屋子,吃飯、洗這些活計,都是我掏錢另外打賞了那些婆子們才給做的。”
“什麼?”香珠震驚,連香云香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計:“顧家竟然如此刻薄怠慢?”
“這也沒什麼。”顧昕擺擺手,是真的不在意:“我在到顧家之前,從來沒見過他們家的人,大家沒什麼分,說是親戚,其實跟陌生人一樣。其實只要顧夫人不要總找麻煩,我覺得在顧家住著也不錯。”
顧家給住的那簡直是偏院中的偏院,院子不遠就是柴房了。有時候一出門,外頭樹上都拴著繩,橫七豎八晾曬著許多被褥之類的,風一吹飄飄的,顧昕看著還樂。洗的使婆子們洗的時候總不閑著,張家長里家短,這條街上誰家娶了媳婦兒,那條街上誰家添了丁,各種小道消息滿天飛,顧昕聽得津津有味,覺得格外解悶。
覺得真不能小看這些使的下人,們的消息比宅里的太太姑娘們靈通多了。比如顧昕知道顧夫人對兒的種種安排,一心想要顧琇和顧雪能高嫁,嫁的越高越好,按說這樣的人對兒子也該子龍,期盼他能封侯拜相有大出息吧?不是,顧夫人從兒子小時候就給安排了許多貌丫鬟了,念書也總是恨不得三天打雨兩天曬網。下雨怕他淋著,不去了。天熱怕他中暑,不去了。天冷路結冰,手寫字也不靈便,不去了……
然后十二三歲的時候顧昕那位堂兄就收用丫鬟了。
真是活的“溺子如殺子”啊。要不是知道這位堂兄是親生的,顧昕都覺得顧夫人這是玩捧殺呢,這是親兒子啊,又不是小老婆生的,一定要把他養廢。
但據那些下人們的談論,京城這樣的爺其實很多,絕不止顧家這一例。那些夫人,老夫人們都覺得家里的爺花一般,不能經一點兒風吹雨打,最好足不出戶,只要乖乖待在府里,會傳宗接代就行了。
顧昕覺得……京城紈绔年比別多,也不能全怪這些年。
“不過我在顧家的時候,倒有一個比較相的小姑娘。”顧昕說:“小橘,父母都在顧府當差,娘是廚房的,我經常給點錢,從廚房拿點心給我,然后還和我一塊兒吃。”
“那娘娘進宮的時候可以帶上啊。”
在香看來,娘娘想帶一個悉點的人伺候不是難事。
“父母家人都在顧家,是顧家的人,不是我的人。再說,我進宮的時候也還不知道自己會當貴妃呢。”
香珠難免對娘娘更心疼了一分。
娘娘也實在太苦了,一個親近些人也沒有。
而且香珠也是真的想不到,顧家會如此對待娘娘。
看來上次顧夫人來,給喝茶渣子還是太客氣了!香珠覺得,連會寧宮的門都不配進。
怎麼也得坑一把出出氣。
至于怎麼坑,宮里坑人整人的法子多了去了。顧氏雖然也是誥命夫人,丈夫也是一品尚書,香珠還真不怕。
到了晚間天又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顧昕趁勢點了個鍋子,尤其點名要膳房送過年那會兒曾經調出來的過的牛蘸料和和香油蒜泥,香珠倒是勸了一句:“娘娘,這個東西氣味太大了些,而且怕是吃了會上火的。”
“沒關系,反正都晚上了,又不會來什麼客人。”
氣味大就大唄。
也不知道是不是說了不該說的話,這邊小海子打著傘去膳房點菜去,前腳才走,就有太監來了,還是曾經來過的那個茅太監。
“貴妃娘娘,皇上說了,今天晚上過來會寧宮用晚膳,娘娘預備接駕吧。”
顧昕能怎麼說呢?讓皇上別來?
那不能夠。
現在大房子住著,呼奴喚婢,山珍海味,這些都不是天上掉下來的,那是因為皇上愿意善待嘛。
哪怕不拿他當良人、當夫君看待,人家也是食父母。
“娘娘,那趕讓人去把小海子追回來吧,再另安排些合適的菜肴……”
顧昕猶豫了一下:“不用吧,皇上來了我和他各吃各的不行嗎?”
“可是娘娘,鍋子這東西氣味本來就大,您還要那麼沖的蒜泥。”香珠覺得無論如何也要把這個事給勸住:“您實在想吃,咱們明天再吃也一樣啊。今天就吃點清淡的好不好?”
“可明天不一定下雨啊……”要是明天是個暴熱的大太的天氣,還不想吃了呢。
“那,”香珠說:“咱不要蒜泥了行不行?”
香珠只能退讓到這里了。實在不能想象娘娘吃了一蒜,跟皇上說話的樣子。哪怕有香茶能去去味兒,那也不可能徹底去干凈啊。
“行吧,那不要蒜泥了。”顧昕看香珠都要急哭出來了,也退了一步:“那我要芝麻醬還有豉油。”
“好,好。”香珠趕讓人再去膳房傳話。
至于會寧宮里,倒是沒什麼可收拾的。香珠天天看的,哪怕窗臺上有一灰都看得到,下頭小宮小太監們一點不敢懶,打掃收拾的分外用心。
只是可惜,皇上來的這兩次都是晚上,還是下雨天。一下雨,到總顯得有些臟,有些中不足。
不過皇上能來就行!
香珠別提多神多歡喜了,晚膳要心預備,茶點也不能了。熱水也要備下……哎呀,好多事得預備呢。
一時間會寧宮上下忙得團團轉,顧昕還以為自己能躲會兒閑,香珠哪可能放過,把手頭的事一一吩咐下去,就一把揪住顧昕,服侍重新洗臉上妝。
“不用了吧,都晚上了……這黑燈瞎火的,上不上妝也不大看得出來啊。”
香珠就沒打算搭理,只管忙自己的。
顧昕只能怏怏閉。
有時候吧,也覺得自己這個貴妃怪沒有威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