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輩們下了船，陳氏便命船夫調轉船頭往回趕，行至半途，遠忽地傳來一陣喧雜的聲，謝旭忙打開舷窗，將頭探了出去。

其他畫舫里的人聽到靜也俱都紛紛探出頭來，更有膽大的跑到了船頭。

雖然離得有些遠，可卻依舊能看到遠的建筑火四起。

“母親，著火了！那邊著火了！”謝旭將腦袋收了回來，而后瞪著大眼睛一臉驚惶的對陳氏道。

陳氏一聽，也急得起探出了頭去。

看著驚惶的母子倆，楊氏不屑的勾了勾角，道，“有什麼大驚小怪的，京城哪年上元節不起一場小火，用得著這麼驚訝嗎？”

“可那火勢明明很大呀！”謝旭不服氣的反駁道。

“火勢再大，也自有五城兵馬司的人去心，得到你嗎？”楊氏白了謝旭一眼道。

謝旭小臉一白，正要上前反駁，卻被陳氏手給拉了回來。

陳氏擰著眉，面凝重的看著楊氏，良久，才才鼓起勇氣開口道，“弟妹，我是哪里得罪你了麼？為什麼你……你……”

看著說一句話面便漲得通紅的陳氏，楊氏冷冷一笑，厲聲道，“你什麼？你連一句話都說不明白，你有什麼資格掌著侯府的中饋！”

“我沒有，是母親……”

“行了！”楊氏站起滿臉不耐的打斷了陳氏的話，怒視著陳氏，將心里對陳氏的鄙棄和怨憤全都一腦的倒了出來，“我又不是大伯，你這作出這副楚楚可憐上不得臺面的樣子給誰看啊！商戶就是商戶！”

“你住，我不許你這麼說我娘！”一旁的謝旭怒了。

楊氏角斜斜一勾，冷笑一聲，而后繼續道，“既便我不說又能如何？這整個京城，又有誰不知道你娘當年是如何沒臉沒皮，不折手段攀上你爹的！我長這麼大，形形的人也見得不，可像你娘這樣不要臉的還是頭一個！”

“你閉！你閉！”謝旭小臉忽地猙獰了起來，他攥著拳頭就要楊氏撲過去，可卻被陳氏死死的抱在懷里。

“阿旭，阿旭……”陳氏帶著哭腔一聲又一聲的呼喊著自己的用子，眼淚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似的，不停的直往外淌。

不是不知道京城的那些夫人們私底下是如何議論的，就是侯府里那些下人也多有瞧不起的，也正是因為這些原因，當年才不肯留在京城。

以為，漫長的歲月終會沖淡這段過往，可沒想到……

十幾年后，這段過往卻依舊被人翻了出來，而且，還是當著孩子的面。

“娘，污蔑你！污蔑你！”謝旭攥著拳頭，急惱的眼睛都出來了。

陳氏咬著不停的搖著頭，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有眼淚一直不停的直往外淌。

知道自己當年的舉很不妥，可是，從來也沒有后悔過，可這一刻，看著這般為義憤填膺的阿旭，忽然覺得無比的愧和難過……

原來，曾經做下的錯事會連累到自己的孩子啊！

“污蔑？是不是污蔑你娘心里最清楚，你以為你祖母為什麼不待見你娘，因為你娘是武安侯府怎麼洗也洗不去的污點！有在，武安侯府便永遠會了他人茶余飯后的笑話！你若不信你可以回去問你姐姐，這些年，可沒因為你娘的緣故遭人冷眼嫌棄！”看著陳氏愧無地自容的模樣，這些日子堆積在心口的郁結忽地一把而空，楊氏只覺得自己渾暢爽無比。

“娘……”謝旭不敢置信的著陳氏，他輕輕的喊了一聲。

陳氏頹然的閉上了眼睛，回應謝旭的只有臉上的懊惱還有無聲流下的淚水。

謝旭心里有什麼東西忽地裂開了一條細，而后，那細越裂越大，直到最后‘啪’的一聲，碎了末。

可楊氏卻像是沒看到兩人灰敗的神似的，依舊尖酸著語氣繼續道，“就你這樣的份，有什麼資格跟我爭中饋，要不是有謝嫵在背后幫你出謀劃策，你怕是連一個婆子也不住！可你要記住，謝嫵不可能幫你一輩子！侯府的中饋遲早有一日還會回到我的手中！”

也不用等多久，只要今日的事一鬧出來，謝嫵就算是徹底毀了！到時候別說幫陳氏，就是自己只怕也難保自！

到時候再添上了一把火，別說謝嫵保不住，只怕陳氏也要跟著遭殃，就算不被休出侯府，只怕這一輩子也只能在家廟里度過了。

想到這里，楊氏角的笑意不越綻越大，越綻越大。

帶著心里這點的快，楊氏意氣風發的下了船并上了回府的馬車。

馬車滴滴答答。

可坐在馬車里的陳氏和謝旭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謝旭甚至還扭過頭不看陳氏。

他真的沒有辦法接，自己的母親是二嬸里說的那種不要臉的人！

楊氏的好心一直維持到下了馬車的那一刻，就在扶著丫鬟的手即將踏侯府的那一刻，左邊忽地傳來馬車疾馳的聲音。

難道事了！

楊氏激的轉過頭來。

陳氏和謝旭也朝疾馳而回的馬車了過去。

馬車很快便停了下來，最先跳下馬車的羨月，隨后，車簾被掀了開來，一只素白的手探了出來，跟著是一張雪白又嫵麗的臉。

“姐姐。”謝旭紅著眼眶朝謝嫵飛奔了過去。

謝嫵下了馬車，看著神激的謝旭撲進自己懷里的謝旭微微有些愕然，不過，還是手環住他并拍了拍他的背脊。

看著毫發未損的謝嫵，楊氏的眼睛瞪得滾圓滾圓的，將謝嫵從頭到腳仔仔細細都審視了一遍，可卻沒發現有丁點的異常。

怎麼回事？

難道楊鶴那邊安排出了岔子。

就在楊氏驚怒不解的時候，后頭那輛馬車，有個丫鬟畏畏的探出了腦袋。

是芍藥。

楊氏一眼便將那丫鬟認了出來。

陡然間，心里忽地慌了起來，當下，想不想，一把推開丫鬟的手，幾步就朝芍藥沖了過去。

“夫，夫人……”看到沖過來的楊氏，芍藥嚇了一跳，慌忙退后兩步給行了個禮。

“姑娘了？姑娘可在馬車里？”楊氏急不可耐的問道。

芍藥驚慌失措的眼神更讓楊氏一顆心沉沉的直往下墜，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自己的兒完好無損的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娘，娘……”馬車里的謝媛聽到楊氏的聲音忽地凄利的哭喊了起來。

楊氏心里一，抬手剛想掀開車簾，可一只手卻先一步，很快，謝媛煞白的圓臉便出現在面前，楊氏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謝媛便一頭栽進了的懷里。

“娘，娘……”所有的委屈、憤、無助、難堪、絕……這一刻通通化了一聲聲慟哭，伴著滾燙的淚水全都奔涌了出來。

楊氏懵了。

拼命的想要轉腦子弄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可是的腦子此刻卻像是被凍住了似的，怎麼轉也轉不。

直到，謝嫵清冷的聲音響了起來。

“二嬸，咱們還是先回府再細說吧！”

楊氏的眼神陡然間犀利了起來，原本凍住的腦子此刻也飛快的轉了來，死死的盯著眼睛，細長的眼睛紅得幾乎要盯出來，聲音更是沉的仿若從地底下滲出來的似的，“是你！是你的手腳對不對！”

看著楊氏猙獰又恐怖的樣子，謝嫵眉尖一挑，眸也跟著變得凌厲了起來，“二嬸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我的手腳？”

“是你！就是你！謝嫵，你心腸怎麼這麼狠毒！你怎麼這麼狠毒！”楊氏面越發猙獰起來，額頭上青筋暴起，紅的眼睛里全是毫不遮掩的怨毒與憎惡。

謝嫵冷冷一笑，挑眉又道，“二嬸不妨說的再大聲一點，最好將這事徹底捅開來，看看到底最后是誰丟人現眼！”

“娘！”謝嫵的話剛落音，楊氏懷里的謝媛忽地抬起頭凄厲的喊了一聲，“娘，求求您別說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謝媛低著嗓子忽地哭了起來。

今日承的已經夠多了！

現在只要回家，只想將自己藏起來！

其他的，什麼都不想知道！

看著謝媛驚恐委屈又滿臉是淚的臉，楊氏只覺得自己口仿若被人狠狠的扎了一刀，那尖銳的疼痛幾乎讓陷癲狂！

明明已經計算好了一切，為什麼現在出事的反而是的阿媛！

為什麼！

為什麼謝嫵一點事都沒有！

究竟是誰在其中了手腳！

楊氏的抱著渾抖的謝媛，環顧四周，只見無數道或嘲諷、或冷漠、或窺探的目全都朝們母投了過來。

這一刻，忽然覺得自己仿若置于一葉扁舟之上，四周全是驚濤駭浪，只要稍不一留，巨浪便全將們母襲卷而去。

“二嬸，臨近的府邸已經派了人過來打聽靜，你要真愿意在這里發瘋，那我也沒什麼不能奉陪的。”謝嫵冷冷的睨著楊氏道。

“夫人。”就在此刻，一道焦急的聲音響了起來。

聽到消息匆忙趕過來的玉蘭幾步便跑到了楊氏邊，手用力的握住楊氏的手，眼里寫滿了懇求和焦急。

不能在這里鬧！

即便真是大姑娘在其中了手腳，那也得將這事遮得嚴嚴實實的，等到回府弄清了原委再計較！

不明白，事怎麼會發到這種地步？

出府前不是一切都計劃的很妥當嗎？有錦衛相襯，怎麼最后竟會弄這樣？

“夫人，咱們先回去再說。”玉蘭用力的握著楊氏的手，隨后，將臉湊近楊氏低聲音一個字一個字道，“夫人，奴婢已經遣人去請老爺了，老爺不會對姑娘坐視不理的，所以，在老爺回來前，您一定得先穩住！”。

您若是穩不住，到時候姑娘也就完了。

最后這一句，玉蘭怕刺激到楊氏而沒敢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