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氏的眼底依然滿是焦慮。

“多帶些干糧和服，萬一著冷著怎麼辦。馬車娘也給你備好了，全是特制的，你累了在里面躺著休息……娘還給你備了不吃食，萬一……”

蕭雨瑟合上書，荑輕握住蕭氏的雙手，笑如花。

“娘，我又不是第一次去雪山，這次又有子聿哥陪著，您不要擔心。”

蕭氏瞪：“娘能不擔心嗎？上次你跑去，娘又氣又急又擔心你，差點就要去見閻王爺了！”

頓了頓，為難地看著蕭雨瑟，言又止。

蕭雨瑟倒了杯熱茶給：“娘，咱們母倆還有什麼話不能說的？”

“瑟兒，你當真要嫁給平王？”那日侍寢，蕭氏趁著西寧皇心大好，替蕭雨瑟求，希西寧皇不要賜婚。

西寧皇然大怒，一言不合就要殺了。

許是想著還要蕭雨瑟去雪山采藥給他治病，到底是雷聲大雨點小，沒有真的做出格的事。

蕭氏見此路不通，也不敢再提。

反觀蕭雨瑟，倒是從容不迫，一副閑云野鶴的模樣，蕭氏就越發心急。

“你若真的心儀顧家那位，娘去求求他……”

“娘，您千萬別去。”好不容易跟顧景軒分清界限，蕭雨瑟可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瓜葛。

蕭氏卻是鍥而不舍：“娘剛收到消息，五公主在宮里沖撞了妖邪，一病不起，欽天監夜觀星象，說五公主命格與顧府相沖，這得了失心瘋的病……”

蕭雨瑟角勾起，眸微閃，眼底掠過一鄙夷之。

固安已然是丟盡了皇家面，百里皇后想保命，只能將幽深宮，再找個借口來堵住世人的悠悠眾口。

顧府再次不幸地了替罪羊，反正宰相肚里能撐船，之前被人抹黑都能忍，這回再做個倒霉蛋也不為過。

“皇后娘娘已在皇上那里求了旨意，為何五公主康健，解除與顧府的婚約，從此兩邊都各自議親，互不干涉。”

蕭氏說完，定定地看著蕭雨瑟。

蕭雨瑟被看得渾不自在，心里直發：“娘……您的意思……”

“嫁到顧家，好過嫁給平王。”

蕭雨瑟打了個哆嗦，連忙搖頭：“娘，您放心，我一定不會嫁給平王的！”

蕭氏擔憂地看著：“皇上一直想拿回那十座城池……”

“皇上病重，全靠我采藥回來續命。只要我采得華凝和其他神藥，到時候要皇上解除婚約又有何難。娘，十座城池固然重要，可皇上也要掂量掂量，他有沒有這個命收回城池！”

蕭氏驚得一下子站了起來，快步來到門邊往外看。

外面有木蘭和青竹守著，們都識趣地站在院門口，聽不到里面的靜。

蕭氏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折坐下后，嗔怪道：“以后這種殺頭滅族的話，千萬別再說了。”

“知道了，娘。”蕭雨瑟不會哄人，從前與五相，父倆也是直來直往，有話就說，很煽。

可看著蕭氏憂心忡忡的樣子，想到上還有傷，蕭雨瑟絞盡腦想出幾句好聽能逗人開心的話，總算是哄得蕭氏安下心來。

送走蕭氏，青竹便要去大廚房給拿晚飯。

天漸晚，也有幾日未見燕子聿，有些事還得跟他商量，便吩咐青竹把晚飯端到外院屋子去。

“今晚我跟子聿哥一起吃，你讓廚房多做兩個菜，準備一壺好酒。”

青竹應了一聲，撒歡兒地跑了。

去外院要路過一個小花園，不大，但鳥語花香，亭臺樓閣，小橋流水，一樣不缺。

蕭雨瑟剛走下石橋，來到一個八角亭前，赫然看見顧景軒就站在那里。

“這是蕭府后院，這里全是眷，顧大公子只闖，不覺得不妥嗎？”蕭雨瑟秀眉微擰，低聲叱。

顧景軒臉蒼白，額頭上冒著細汗珠，看上去很痛苦。

他用力按住口，努力不再咳嗽：“此次你去雪山，會有危險……”

得知要去雪山采藥后，顧景軒不顧健康，再次使用《觀星錄》進虛無世界觀星，測出蕭雨瑟此行大兇。

從虛無世界出來，他便昏睡了幾日。剛醒來，就想辦法潛蕭府，向示警。

可是人家本不領。

蕭雨瑟目不斜視地從他旁走過，沒到他，仿佛是與他肩而過時帶起的微風，把他吹倒了。

顧景軒直直地向后倒去……

眼看他的后腦勺就要撞到石桌邊緣，頭破流，腦漿四濺，蕭雨瑟不得不手抓住了他。

“我就知道……咳咳……你不會見死不救……”顧景軒笑得特別開心，看著的眼神，也深了許多。

蕭雨瑟像被蛇咬了一般，立刻松開手。

還好顧景軒已經有了準備，只是癱坐在地上，不至于摔出病。

“如果你來就是要說這些，我已經知道了，你請回吧。”

蕭雨瑟真的害怕他會死在蕭府，到時候從自己家里抬出他的尸，天曉得該編什麼理由才夠合理。

顧景軒張大急促氣，幾次一口氣憋在那里，險些窒息缺氧，又在最后一刻，慢慢地緩了過來。

蕭雨瑟尋思著，他自己應該是沒法子走回去了：“你帶了人吧，讓他們背你回去。如果沒人，我讓子聿哥送你回去。”

“不必……”費心兩個字，顧景軒已虛弱得說不出來。

但他還是努力支撐起，從懷里掏出《觀星錄》遞給蕭雨瑟。

“給……”

“給我？”蕭雨瑟不想接，可看到書皮上的字時，很快就想到了東臨國的藏書《占星決》，手不由自主地了過來。

隨意翻了幾頁，蕭雨瑟漸漸看出門道。

很肯定，這是鬼靈族人編撰的書籍，且年代久遠，是難得的珍口孤本。

東臨國的《占星決》是在這本書的基礎上，雜糅了別的容，經過世代流傳而的。

許是因為年代太久，《占星決》并沒有達到取之華去其糟粕的目的，反而為了遷就其他雜學，導致容偏頗，法缺失，無法達到《觀星錄》的境界。

顧景軒見越看越神，纖細如蔥的手指抓著書，生怕被他搶回去似的，不由燦然微笑，上那沉的晦暗之，也消失殆盡。

“它能幫你。”休息了一下，顧景軒有了些氣力，說話雖，但字數慢慢多了起來。

蕭雨瑟這才從書海中回過神來，從書頁中抬頭，水眸幽幽，一瞬不瞬地盯著他。

顧景軒再次肯定地說：“也許……能救你……”

蕭雨瑟合上書，思忖片刻，忽然搭上了顧景軒的手腕，給他診脈。

“你吃了我白幽草和我給的藥，應好了大半，為何還加重了？”

顧景軒苦笑，沒有回答。

他為了兩次進虛無世界，剛積攢起來的好，已然垮塌。

“這本書，我收下，不過我不會白要你的書。”蕭雨瑟心里有了主意。

再次仔細檢查了顧景軒的：“你命不該絕，還有得救。這次上雪山，我會私下給你再采些藥回來，到時候把毒全解了，你再好好調養，不會落下病。”

揚揚手中的《觀星錄》，水眸中閃過喜悅，微翹的角像夜空中最的上弦月，溫得令人心醉。

“這算是你給我的報酬，等你的病治好了，咱們兩不相欠。”

顧景軒默然……很怕欠自己嗎？為何總要時刻提醒自己，兩不相欠。

思緒尚未收回，已看不見蕭雨瑟的背影。

他還沒來得及告訴，自己曾經在虛無世界看見，猜測與這本書有緣……

還有一個大，事關的生死，他守了十年，正要向坦白，卻……

想著想著，顧景軒眼前一黑，昏死過去。

藏在暗的侍衛們悄無聲息地出現，將他背在上，鬼鬼祟祟地潛回顧府。

得了《觀星錄》后，蕭雨瑟心愉悅。

燕子聿吃了口菜，正要吐槽難吃，可見眉飛舞地，便把抱怨的話都咽了回去。

“小雨兒，瞧你開心的，是不是想回天門吃我親手給你做的菜？”

蕭雨瑟瞥他，配合地點頭，滿足了他的虛榮心。

一邊吃一邊看著《觀星錄》，其中太多奧妙，需要慢慢參詳。

一頓飯畢，蕭雨瑟也不知道自己吃了啥，書卻是看了十幾頁。

“吃飯看書傷胃傷眼！”燕子聿要來搶《觀星錄》。

蕭雨瑟搖頭：“不礙事，這書博大深，我需好好研讀。”

“回到天門，隨便你慢慢看。”

再次提起天門，蕭雨瑟想起了一件事：“天門一個月，世間過一年……子聿哥，這次我們在天門，不能待太久……”

燕子聿著下，心里盤算起來。

他是有私心的，想在天門里多找些奇門八卦的書，多學點陣法幻，出來后再跟夜北冥打一場。

一來比比高下；二來可以保護小雨兒；三來，等小雨兒的孩子將來長大了，他這個做舅舅的總要拿點箱底的傳授給他。

那孩子先做了黑白二仙的關門弟子，將來也同樣可以為他的門下高徒。

所謂水不流外人田，否則他這一絕學，又該傳給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