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井水平靜無波，卻依稀飄浮著幾黑黝亮的羽。

清歡頓時眸凜然，急急將水桶放深井，連續打撈了好幾次，卻都再無其它發現。

青玉聲音著，既張又害怕：“大妃，應該是我們想多了，這羽應該并不是黑羽的。”

清歡沉默未語，神凝重而安靜。

掌心握著打撈上來的那幾黑羽，認真的來回細看，最后似是突然又想起了什麼，垂眸踱步在水井周圍的地面四下打量。

黑的泥土地上，有幾滴疑似的暗紅吸引了清歡的視線。

緩慢彎下腰，單膝半跪在地面，手指抹落在泥地上，再抬至鼻底用力的嗅了嗅。

雖然跡已經干涸，但依然能聞得到腥味兒。

清歡面微沉，心也跟著重重沉下。

的角艱難的兩下：“青玉，黑羽怕是真的出事了。”

青玉杏瞳睜大，頓時呆若木。

那日是親眼看著黑羽飛出了祥云宮，這才安心折返回去。

清歡的眸一瞬不瞬的盯著地面的跡，肩膀了：“黑羽了傷，現在恐怕是兇多吉。”

倘若黑羽真的遭遇了不測，那它腳踝里的字條，必然也沒能帶出宮去。

清歡的腦海里，下意識閃現出今早夜北冥在鎏閣召集了幾位將軍商議軍機要務，這件事恐怕并沒有男人說了那麼簡單。

青玉著嗓，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會是誰傷了黑羽？他們不會殺了它吧？還有黑羽腳踝上有大妃帶給大將軍的字信，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大妃這回怕是百口莫辯了。”

所說的這些，清歡自然是都想到了。

但眼下所擔心的倒不是自己，而是遠在東臨邊境蓄勢待發的爹爹。

東臨國的兵力雖然不弱，但若要與北冥國抗衡還是命懸一線。

清歡知道自己必須阻止這場戰爭。

“阿北今早布署兵力，只怕就是為了對付東臨國。”

“可……可是王上早上還有說有笑，看起來并不像是騙大妃的。”

清歡朱閉，不再說話。

是真是假，也只有借著響午用膳的機會，再對男人試探一番。

如果黑羽真的是落在了夜北冥的手里，那男人心里早就如明鏡一般，清歡的一舉一他都心知肚明。

想到這兒，清歡心中的弦似繃得更了。

從藥香閣離開的時候，主仆二人的心境與先前進來時，已全然判若兩人，神無比凝重。

書房的長廊外，加派了重兵把守。

清歡出現時，也被守衛恭敬攔下。

“王上有令，沒有他的應允，任何人不得靠近書房半步。”

清歡一挑眉，語氣冷冷的：“連本妃也不可以嗎？”

那侍衛吱吱唔唔：“這是王上的口諭，還請大妃不要讓小的為難。”

許是清歡說話的聲音大了些，書房里傳出了靜。

沉香雕花木門打開，夜北冥高大拔的影從書房走了出來。

“妃怎麼來了？”

清歡眉梢流轉，勾了勾角：“響午到了，我特意來陪阿北一起用膳。”

夜北冥一勾臂，便圈摟上了的香肩，低笑聲揚起：“有歡兒陪本王一起用膳，自是再好不過。”

一邊說著話，男人已半推半搡的摟著從書房的門前離去。

清歡的余卻瞥見，書房里還有人，男人這麼著急的哄著離開，顯然是不愿意讓撞見里面的人。

今日的午膳設在偏殿，清歡一記眼神投向青玉：“你去看看云姬喂了沒？”

青玉收到主子的眼神示意，乖巧的應聲離去。

菜肴都上齊了，清歡瞥了眼侍候在四周的宮人侍衛。

“你們都退了吧，本妃想和王上吃頓清靜飯。”

清歡此刻心中已能篤定，夜北冥肯定有事瞞著自己。

夜北冥似是并未察覺到人有心事，瀟灑一揮手，宮人侍衛們這才領命退下。

“現在清靜了，只有歡兒與本王共膳，你多吃些……”

男人神溫和，玉箸為清歡夾了滿滿一堆碗的菜。

清歡凝著堆小山的小碗，心底五味陳雜，并無半點食。

實在琢磨不眼前男人的心思，連此刻到的溫，似乎也失去了溫度。

見未碗筷，夜北冥幽邃的墨瞳不朝去。

“歡兒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又有誰惹得你不高興了？告訴本王……”

未等男人的話落音，清歡便云淡風輕的開了口——

“我只是突然想到，這次阿北為了找回記憶，差點被蝕魂鏡害得連命都丟了，上古流傳下來的四件圣未必是什麼好東西……”

夜北冥深邃的鷹瞳，目依然牢牢地鎖定的臉。

清歡當然能到男人如炬的目，卻依然云淡風輕，徐徐道來：“依我看來，就算阿北的記憶再也無法恢復也罷，只要人能平平安安。阿北手中的那三件圣，還是各歸其主，還給子聿哥和阿澈吧！”

這些都是的心里話，到了這個節骨眼上，只想敞開心扉，希看清阿北的態度。

夜北冥皺了皺眉頭：“蝕魂鏡是歡兒向燕子聿借來的，還給他倒也無可厚非，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本王留著它還有用。至于九幽翠和盤古六戟，是本王憑本事從南宮澈手中搶來的，他若是想要，盡管憑本事從本王手中搶回去便是！”

男人醇厚低沉的嗓音出明顯不悅，似還帶著孩子般的負氣。

他氣的是，眼前的小人當著他的面，又是子聿哥又是阿澈，稱呼好不親昵！

清歡并不知曉男人的心思，但從夜北冥霾的眸不難看出，男人是鐵了心不愿意將那三件圣歸原主。

“阿北……能不能就當是為了清歡和肚子里的孩子著想，便將那三件圣都出去吧！”

清歡心里深知，四大圣重現傲天大陸的消息一但傳來，必將引起無端紛爭。

不論是各國皇室還是江湖中人，覬覦之人必將會各施手段，就算夜北冥的本事再大，也無疑是將自己陷于危險之地。

苦口婆心勸阿北出圣，也是希能為他消災解難。

但是，清歡愈是真意切，夜北冥愈是沒由來的火氣大。

“不可能！”

“阿北……”

“南宮澈若是想拿回九幽翠和盤古六戟，讓他自己憑本事來拿，唆使人來管本王開口，算什麼男人！”

夜北冥直接打斷了清歡的話，一拂袍袖，憤憤而去。

清歡秀眉微蹙，心中的疑云愈加濃烈。

從剛才阿北的反應，并不像知道黑羽的事。

倘若黑羽真的沒有落在夜北冥的手里，那傷它的人又會是誰？

清歡能嗅到宮不同尋常的氣氛，卻又在這團迷霧中失去了方向，想看，卻又看不清。ωＷＷ.166xs.cc

就在這時，青玉小心翼翼從門外探進頭來：“大妃，奴婢看見王上氣沖沖的走了……”

清歡水眸流轉，同樣低了嗓音：“先不理他，我讓你去打探的事如何？”

青玉小心翼翼的四下環，確定外面沒有人跟來，這才一溜煙進了偏殿。

小丫鬟附在清歡耳畔輕聲道：“奴婢剛才折返回書房外看了，屋里確實有人，不過因為隔得太遠看不太清，但從著裝看來應該是武將。”

清歡眼斂微垂，若有所思。

很明顯，夜北冥確實有事瞞著中，而且極有可能就是要與東臨國兵戎相對。

“大妃……”

青玉在旁等的焦急，卻又猜不主子心里到底在想什麼。

清歡緩緩抬眸，丹未啟笑先聞：“傻丫頭，還有件事要待你去辦。”

青玉連聲問：“大妃盡管吩咐！”

清歡亦附在耳畔，低嗓音待了一番。

青玉那丫頭聞言，杏眸瞪大，一臉不能置信的表：“大……大妃……這……這怕是……”

“不要問那麼多，你只管按著本妃的話去做便是了。”

青玉依然一臉驚魂未定的表，舌頭打著卷：“是！”

夜，夜北冥回了屋。

清歡已經躺在床上睡了。

桌上的白玉盎里盛著熱氣騰騰的燕窩甜點，顯然是特意為男人留下的。

夜北冥褪下銀白面，那張棱角分明的俊籠罩的一層冰霜，似是在冰糖燕窩的溫度下，一點點被融化。

他一襲白勝雪，邁步徐徐，走到床榻前細細凝著睡中的人，冷毅的線也在不知不覺間，變得愈來愈，勾勒起一抹淺笑。

男人再轉頭，重新回到紫檀木桌前，端起溫熱的燕窩，一口口吃了個凈。

才剛放下白玉盎，夜北冥不由抬手扶額，莫名覺到頭暈犯困，上下眼皮似是再也撐不住了。

砰的一聲悶響。

男人高大壯的軀倒在了木桌前，不省人事。

原本躺在木桌前睡得香沉的清歡，此時緩緩睜開了眼，水瞳清亮而干凈，無一睡夢中驚醒的混沌惺松。

的目直向木桌的方向，那碗燕窩里的蒙汗藥確實是下的，因為知道男人百毒不侵，質異于常人，還特意將藥量加重了十倍。

夜北冥這一覺，至能睡到明天晚上。

清歡迅速從床上起來，隨手拾起屏風上的服穿好，疾步走到木桌前。

還是先試探的輕輕拍了兩下男人的后背：“阿北，你醒醒……”

夜北冥確實不省人事，沒有半點反應。

清歡這才大著膽子從男人的外袍里索，很快便搜出了一只錦袋，打開來一看，果然是那三件圣。

就在這時，窗外傳來布咕聲。

這是青玉那丫頭給的暗號，看樣子那丫頭已經都準備好了。

清歡再深凝男人一眼，眸著不舍：“阿北，等我把九幽翠和盤古六戟還給阿澈，請他下令退兵后，再回來向你賠罪。”

眼下已經沒有別的辦法，邊境戰事攸關，阿北又死活不肯將九幽翠和盤古六戟還給南宮澈，清歡只好出此下策。

的指尖攀附著男人的俊，慢慢落。

最后一咬牙，掉頭離去。

青玉一宮人裝扮，玉面琢，手中拿著冥王的令牌，駕著馬車的俏模樣，虎虎生風。

宮門的守衛見了王上金令，兒連問也不敢問，急急打開宮門，放任們主仆二人揚長而去。

青玉駕著馬車一路狂奔，半刻也不敢耽擱，朝著東北方向而去。

直至出了城門，小丫頭依然心有余悸。

“大妃就這樣了圣跑了，就不怕事后王上盛怒怪罪下來，奴婢就算有十顆腦袋怕是也不夠砍。”

青玉撇著，嗓音帶著哭腔。

主子的命令不敢不從，可越是細細琢磨，還是覺得大妃這次的事做的有些魯莽。

夜風習習，過車窗的簾布，吹拂在風清歡的臉龐。

相較于青玉的慌張，的神顯得過于的冷靜沉著。

清歡輕起車窗簾布，面平靜如水，澄凈無波的水眸靜靜欣賞著馬車沿途路過的風景，就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似的。

夜涼如水，一明月掛在天空，傾灑而下的皎潔月落在致的臉頰，襯得那張俏臉更似山間幽谷的蘭花，帶著骨的態。

青玉一邊駕著馬，喋喋不休的聲音繼續從前面傳來：“北冥國的那些朝臣原本就對大妃頗有見，大妃對王上下藥的事若是再傳到他們的耳朵里，這回怕是要出大事。”

“奴婢越想越害怕，就怕自己任由著大妃胡來，到頭來卻害了大妃。”

“大妃倒是說句話呀？”

小丫鬟嘮叨了半天，馬車里的人卻依然一臉愜意的吹著夜風欣賞著沿路的夜景，一句話也不說。

青玉明顯愈發的心神不寧，吁的一聲停下了馬車，開車門朝里看。

清歡這才轉過頭來，沖燦爛一笑：“傻丫頭，我一定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你，相信我。”

皎月下，凝脂一般的雪，更勝冬日白雪，眼睛里閃爍的自信彩，更讓得不可方。

就這一句話，卻如同喂青玉吃下一顆定心丸，小丫頭原本慌的心緒頓時沉穩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