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去蘇家送的錢糧？”

桌子後面傳來一個威嚴的聲，婆子頭也不敢擡，躬應道：“是奴婢。”

“哦。你把錢糧送到姐弟兩個那裡去，他們有沒有說什麼？”

聲問得雲淡風輕，但婆子並不愚笨，心裡清楚，大夫人既然把到這裡來問話，一定是自有的道理。

大夫人可以問得漫不經心，但回答的時候，卻不得不小心重視。

婆子垂下的眼珠子轉了幾轉，蘇默那丫頭不識擡舉得很，讓白白跑了一趟兒，不如——

想到這裡，俯下拜：“回夫人的話，奴婢奉命把米麪送過去之後，那丫頭面上不但沒有多激的神，而且還地對大夫人您有些許微辭——”

李蕓兒發出一聲輕笑，眼中卻無一笑意，看著婆子的目又冰又冷。

擡手端起面前的茶碗，用蓋子颳了刮杯裡的茶沫，輕輕吹了吹，不不慢地喝了一口有些滾燙的茶水，這才道：“蘇默真是這麼說的嗎？”

婆子地覺到一不對，但箭已在弦上，已是不得不發，左右已經給蘇默上了眼藥了，也不在乎多說兩句壞話。

“是！那丫頭牙尖利，指責夫人不該把們娘仨趕出家門——”

“狗奴才！竟敢說謊話誆我？來人，把拉到廊下掌二十！看以後還敢把我當傻子嗎？”

絞著手帕，還再說下去，就聽頭頂上傳來一聲厲喝，心裡一跳，滾燙的茶水劈頭砸到了頭頂，燙得“啊”了一聲。

聽到“掌二十”，婆子顧不得燙，擡起愕然的臉，驚惶地向桌子後面看去。

就見蘇家主母李蕓兒穿著一紫羅蘭鑲金線滾邊素褶，梳著靈蛇髻，頭戴黃金點翠步搖，通流出高高在上的氣派，玉面含煞，俏臉生霜，一臉怒氣地看著。

婆子瞬間癱倒在地，叩頭求饒道：“夫人息怒啊，奴婢知錯了——”

“晚了！明明是這奴才把好米麪換了壞米麪，這才招致蘇默姐弟的不滿！還想把過錯推我上，看來我平時對你們這些奴才太過縱容了，這才使得你們越來越膽大包天了！”

李蕓兒很生氣，狠狠地一拍桌，頭頂上的步搖隨之輕輕晃起來。

“還不快這婆子給拉出去！掌二十！給我重重地打！”

見婆子還賴在地上不，也無人上來拉，一直站在李蕓兒邊的僕婦看不下去了，看著站在屋裡如木頭一樣杵著的丫鬟和婆子，疾言厲地喝道。

婆子大哭不止：“奴婢知錯了，夫人就饒過我這一回吧——”

暗倒黴，在蘇默那裡捱了一個子，想要貪沒的銀錢也被收了回去，一個大錢沒得，等於白跑了一趟，回到蘇府還要再挨二十個子！

二十個挨完了，的臉已經腫豬頭了，還能見人嗎？

沒等嚎完，屋裡的丫鬟婆子就如狼似虎地撲了過來，連拉帶拽地把拖出去了。

僕婦聽鬼哭狼嚎不止，皺著眉，揮著帕子道：“堵上的！鬼什麼？還嫌不夠丟人嗎？”

等屋裡的丫鬟婆子走得差不多了，屋裡只剩主僕兩個人，李蕓兒臉上的怒氣倏然散去，角噙著一淡淡地笑，慢條斯理地接過僕婦遞過來的香茗。

“看來蘇默那丫頭的確是變了，定是看了那婆子暗中調包了的黴米黴面，給了那婆子沒臉，所以那奴才纔到我面前來上眼藥了——”

僕婦地瞄見臉上確實沒有生氣的跡象，剛纔的發怒也不過是做給外人看的，這才放了心，恭維道：“那婆子自認爲聰明，卻不知最聰明的人是夫人，一眼就看穿了肚子裡的那點花花腸子！這種惡奴，就是該打！看下回還敢不敢了欺瞞夫人！”

這話說得李蕓兒心舒爽，笑道：“整個蘇家也找不出來比你還會說話的人了——”

只說了一句，就聽屋外傳來丫鬟婆子的問好聲。

“老爺好！”

“見過老爺！”

“老爺！”

——

李蕓兒回與僕婦對視一眼，收了笑，著額頭作難狀，斜靠在僕婦懷裡，哎喲哎喲地了起來。

“嬤嬤，我頭好痛！”

這一系列作，做得練無比，好象已經演練過千百遍一樣。

丫鬟打起了穿牡丹的厚重錦簾，蘇老爺蘇連城矮而過，看到的就是蘇夫人弱無力地靠在下人懷裡的形。

他臉一變，快步走了過去，從僕婦懷裡奪過李蕓兒的，關切地問：“你這是怎麼了？一個下人而已，打死算了，你何故氣死這樣？”

李蕓兒睜開眼睛，看到是他，面上閃過訝異的神，輕聲道：“老爺，你怎地來了？”

掙扎著直起，蘇老爺卻攬著的腰不放。

瞟了屋裡的下人們一眼，李蕓兒面上閃過和甜，嗔道：“老爺，你快放開我啦！這麼多下人看著呢，你讓我以後如何掌家？！”

蘇連城憐地看著，聲細語地說：“你是我夫人，我抱著你是天經地義的事，何人敢非議？”

僕婦低著頭，角含笑地退了出去，同時也把屋裡的丫鬟婆子帶了出去。

家夫人就是有手段！

先前那顧婉月在蘇老爺跟前多寵，還不是被夫人給鬥倒了，母子三人都攆到了外面不說，現在連顧婉月也跑了，蘇默姐弟怕是到死也無法翻，回到蘇家來了。

整個蘇家後院完全在夫人的掌握之中！

“老爺，奴才也是一條命。人要有善心，不能因爲犯了一點兒錯把人給打死了，有違天和。再說了，奴才不聽話，也是我管教無方，誰知們會這麼大膽，把好米換了壞米，默兒把帳算在我頭上，也是應該的——”

說著，李蕓兒有些傷心，拿帕子拭了拭眼角，象是哭了一樣。

蘇連城看得心疼不已，忙抱著安道：“是你爲人太寬厚了！那些下人們才無法無天起來。默兒不過是那個賤人生的東西，敢非議主母，是爲不孝。要不，我派人打一頓，給你出出氣？”

李蕓兒破涕爲笑，眼眶含淚，如花帶，惹人心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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