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名西法天才被判刑的前一刻，懸掛著燙金牌匾的大堂，腳步匆匆的走來一名穿紅曳撒的無須男子。

大理寺寺卿坐在公案桌後方，公案桌上擺著印、文書、籤簡等。

下方站著一名訟師，拿著一把摺扇，敲打手心，利用大明律法不停的爲西法天才開罪。

但是私自觀星宿天文這件事，牽涉太大，任憑這名訟師與大理寺的員胥吏有著很深的關係。

大理寺寺卿也不敢徇私枉法，準備把這人移給刑部了。

凡是定罪爲流放和死刑的犯人，都需要移給刑部，再由刑部審覈過後移給閣。

票擬過後，給皇上批紅。

置一名私自觀星宿天文的士子，其實是一件很容易理的案件。

不過自從這名訟師過來以後，這件簡單的案子就難辦了。

訟師說了一個人名，張燾。

大理寺寺卿準備拍下去的驚堂木，慢慢收了回來，倒不是已經辭的張燾有多大的能耐。

通過這一個名字，大理寺寺卿推敲出了很多東西，應該是最近風頭很盛的朱舜，手了這件事。

大理寺寺卿掌管天下的刑獄訴訟，手裡的權利很大，這個位子卻也很難坐穩，需要面對京城裡各種盤錯的關係。

經常會有大量涉及權貴子弟的案件，一個理不好，就會得罪一大批權貴。

大理寺寺卿收回驚堂木，樂見其的看著訟師在這裡拖延，給了訟師面子，又在等朱舜的後手。

果不其然，朱舜的後手來了。

不過朱舜的後手，卻讓這位見慣了各種手段的大理寺寺卿，在心裡加重了朱舜的地位。

太監們穿的常服，就是這種上直寬袖、下幅細折如的曳撒，青紅不等。

按照大明的輿服制度，能夠穿戴紅曳撒的太監，一般都是比較有地位的太監，例如司禮監的太監。

沒想到朱舜的能耐這麼大，可以直接上達天聽。

大理寺寺卿見走進大堂的無須男子，知道自己從這個涉及星象讖緯和朱舜的泥潭裡，輕鬆了。

這名來自司禮監的太監，果然宣讀了一件讓那名訟師決定不要銀子的聖旨。

只是一個小小秀才的薄玨，竟然直接了正八品的五保章正。

司禮監太監宣讀完聖旨，離開大理寺公廨的時候，看了一眼薄玨，面古怪。

大理寺寺卿聽完聖旨，做出了一個決定，回家以後把囤積在手裡的木材全部拋出去。

衙門外面的大門口，停著一輛馬車。

朱舜和張燾坐在裡面等候結果，讓朱舜有些不解的是，張燾給他一種如臨大敵的覺。

還不停的代馬伕，等到薄玨上車以後，立即用最快的速度衝出京城。

用最快的速度？

京城又沒被建奴攻破，街道上充滿了八旗兵，這麼著急作甚。

街道上不僅沒有兇惡的八旗兵，還十分的賞心悅目，衙門口堆滿了僚鄉紳家的小姐。

一個個穿百褶，鵝膽心髻上滿了各種寶釵，打扮的珠寶氣，恨不得把全部的家當在腦袋上。

朱舜甚至看到這裡面還有不穿紅大袖袍子，披著霞帔褙子的貴婦人。

難不今天被宣判的不只是薄玨，還有一位戲班的角兒。

沒過多久，朱舜就明白張燾爲什麼說那些話了，森嚴肅穆的大理寺衙門口，爲什麼會有這麼濃重的脂氣了。

衙門，走來一名穿白襴袍，長髮隨意披散在後的男子。

這名男子的長相極，毫不遜朱舜有過一面之緣的京城第一名。

上還有一子獨特的氣質。

如那山野雲霧間，一棵獨立的雪松。

就在薄玨邁出衙門大門的一瞬間，烏泱烏泱堆在衙門口的僚鄉紳家小姐和貴婦人，瞬間沸騰了，爭先恐後的衝了過去。

“玨公子，這是小子最近新寫的婉約詞.......”

“浪蹄子，趕給老孃滾開，玨公子，只要你跟了奴家，保你一輩子錦玉食。”

“姓李的，你爹不過是個巡，家父可是大明的侯爺，趕滾開。”

“你讓誰滾！老孃今天非得抓破你的臉。”

朱舜今天算是開了眼了，這些平時裡說話都不敢大聲，一個個弱的像朵薔薇花的小姐貴婦們。

一個個比老虎還要兇狠，爲了能把手裡的刺繡手絹扔給薄玨，大庭廣衆之下打了起來。

說好的賢良淑德呢。

說好的待字閨中呢。

等到薄玨走到馬車旁邊，張燾衝出去迅速把他拉進了車廂，大喝一聲道：“趕趕車，快點。”

馬伕見這麼多僚鄉紳家的小姐涌向了馬車，心裡很慌，狠狠的在了遼東大馬上。

遼東大馬順著鐵塔漢子幾人勉強開闢的一條道路，疾馳出去，從京城的石板路衝出了西直門。

等到衝出了京城，張燾的如臨大敵這才消失，抹了一把腦門上的汗水，苦笑一聲：“朱小子，老夫幫你收個弟子可真不容易。”

張燾再次拿出了一盤鴨梨，吃完一隻鴨梨，勻了氣，看著的不像話的薄玨，毫不避諱的說道：“他薄玨，是老夫一名故友的侄兒。”

“也就是給你小子找的弟子，不過就看你敢不敢收了。”

朱舜在來的時候，隨帶了一份京師大學堂的招生策試，給了盤膝坐在旁邊的薄玨：“有什麼不敢的。”

張燾知道朱舜誤會了自己的意思，以爲自己說的是那幫瘋狂的小姐和貴婦，表有些肅穆的說道：“你先聽老夫把話說完，再做決定。”

“薄玨是京城第一男子，或許是天妒，凡是他親近的男人，都會被剋死，京城人都說他是個掃把星。”

“更加奇怪的是，他還有一種旺妻命格，凡是他親近的人，都會富貴。”

“他家只是一般的士人門戶，家裡最有出息的時候，不過是考上了秀才，他的姐姐卻嫁給了一名知府，他的妹妹更加了不得了，竟然嫁給了一位封疆大吏巡做平妻。”

“不過，爲了不讓夫君慘死，姐姐和妹妹都與他斷絕了關係。”

面對這麼嚇人的遭遇，一般人躲都躲不及，更別說收下他當門生了。

朱舜接過來做完的策試，只說了一句話：“我是誰，我可是東林黨裡的災星。”

“災星和掃把星，豈不是很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