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業革命不是依靠一兩個人就能完的,而是一個階級的鬥。
朱舜勸說西法黨人買下不值錢的煙煤煤礦,目的很簡單,就是爲了扶植一個新的階級,對抗深固了上千年的僚鄉紳。
僚鄉紳最大的毒害,不是在於搜刮民脂民膏,不是在於榨老百姓,而是在於埋藏銀子。
僚鄉紳通過土地兼併,把大量的土地、糧食、銀子,全部在手裡,不願意流通。
市場上沒了銀子,價就飛漲,就會有越來越多活不下去的老百姓參加農民起義。
大量的老百姓參加了起義,朝廷收不上賦稅,大明財政就要直線下。
本來收上來的銀子就越來越,還要拿出來銀子去鎮起義,大明財政就會難以維持。
爲了能有銀子鎮起義,擁有大量土地的僚鄉紳的賦稅又極,只能不斷的增加賦稅。
賦稅過重,便會有更多的老百姓參加起義,造一個惡循環,等到大明財政崩潰了,這個國家也就滅亡了。
朱舜掀起第一個工業革命的同時,還要把工業化紅利,牢牢的抓在手裡,扶植起一批實業家。
實業家不僅能讓更多的老百姓活下去,還能不斷研發新的工業機械,推大明不斷前進。
蒸汽時代最重要的能源是煤炭,只要西法黨人抓住了煤炭,就會爲大明最有錢的大實業家,建造大量的實驗室,孵化出一個又一個新機械。
只不過西法黨人本看不到那麼長遠,現在又有大量低廉的莊子田產作爲,難能有幾個人花錢去買‘肯定’不賺錢的煙煤煤礦。
就在朱舜要把地圖收回去的時候,張大使走了一張:“雖然不知道你小子裡的印鈔機,還有那個大實業家是什麼意思。”
“但是憑你小子能夠剝開層層迷霧,把東林黨和晉商雙方的算計,分析的那麼徹,我老張就信你一次。”
西法黨人的員不多,只有十來個人,張大使走了一張,孫元化走了兩張,其他人咬了咬牙,心想拼了,每人拿走了一張。
這個結果是朱舜沒有想到的,畢竟古人對於土地田產有著一種特殊癡迷,白撿的莊子田產不要,偏偏去買賠錢的煙煤煤礦。
這份信任,委實沉重了些。
距離王恭廠沒有幾里路了,朱舜問道:“各位,還要不要去看看膛線機。”
朱舜敢明正大的邀請他們,就不怕他們泄出去,賭局已經敲定了,泄出去也沒用了。
再說了,東廠和錦衛可不是吃素的,據胡瞎子的計算,王恭廠周圍的探番子多達六七十人。
大明最神出鬼沒的神來了,也只有一個死字。
孫元化和張大使兩人正在瓜分地圖上的煤礦,兩人當初因爲一個鳥銃的威力就能吵起來,現在更是唾沫星子飛濺。
張大使擺了擺手說道:“不用了,王承恩把皇莊抵押出去,就是爲了買你贏,這事還有假。”
“改天去找你爹喝酒,今天我非得和這個孫郎中分出個勝負不可。”
孫元化出了鄙夷的表,嘲諷道:“還分出個勝負,你說你哪次吵的過我?”
張大使聽到對方揭自己的老底,頓時就怒了,畢竟自己的手下朱舜還在這裡:“走走走,別在大街上有辱斯文的吵架,有種咱們去徐侍郎的府邸。”
孫元化聽到他說去先生的府邸,有些撐不住了,但在這麼多同僚面前可不能丟份,甩了一下袖子冷哼道:“去就去,誰怕誰。”
這一對活寶走了,其他的西法黨人還要去仔細研究煤礦地圖,紛紛說了一聲告辭,離開了這裡。
朱舜無奈的笑了笑,自己一人走向了王恭廠。
守在門口的兩名中年軍士,全部是穿著嶄新的鴛鴦戰襖,腰上彆著嶄新的雁翎刀,看來崇禎對於王恭廠還真是重視。
可就在朱舜走到大門口的時候,兩名有殘疾的中年軍士,突然要給朱舜跪下。
以這兩位的年紀,當朱舜的爹都足夠了,趕把兩名中年軍士給扶住了。
總旗朱忠義這個時候正好過來了,朱舜趕問道:“二叔,他們這是做什麼。”
沉默寡言的漢子,只說了兩句話。
“舜兒,他們倆的妻子在朱氏紡紗廠做工。”
“他們家裡的孩子,今年不用死一個了。”
今年不用死,不就是說以前家裡的孩子經常死,再者說了,不用死和吃飽飯還是差了很遠。
朱舜看向了這兩個中年軍士,曾經面對真韃子都毫無畏懼的兩名驍勇邊軍,眼眶通紅,幾乎落下淚來。
朱舜心裡明白,這兩名中年軍士是疚,疚自己的無能,連自己的孩子都養不活。
他們這等在寒苦邊疆浴戰的軍人,要是無能的話,世上怕是也就沒有人有能了。
朱舜也不知道說些什麼能夠安他們,只能認真的說了一句不相干的話:“你們放心,朱氏紡紗廠會不斷擴大的。”
朱氏紡紗廠會不會擴大,那是朱舜家的事,他們作爲毫無相關的外人,沒有半點的關係。
就是這麼不相干的一句話,卻讓兩名中年軍士再次跪下。
這一次,是爲了袍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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