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頌華聽到那人淡淡道:“老夫人暫且安心,我等目前收到的命令是,暫時不貴府上下人等外出,煩請老夫人派個明白人,將府上一應出所在告知,我們也省去許多事。下剩的,等后頭的命令。”
這話讓眾人的心穩穩地落回了肚子,也就是說,暫時并沒有查出對謝府真正不利的證據,眼下也只是限制出行而已。
老夫人也大大地松了口氣,連忙讓人大管事過來回話,又客氣道,“辛苦黃指揮和眾位差爺了,若是不見怪的話,不如屋里坐坐?”
那黃指揮聞言卻是將手一攔,“差事在,老夫人不必客氣,另外,未免多生事端,煩請府上勒令眾人嚴守規矩,我們錦衛都是一幫人,向來不大會皮子上講道理,現下先將事分說明白,回頭就不能再說誤會不誤會的話了。”
他的語氣里沒有半分笑意,臉上更是只有嚴肅,這般回絕之后,老夫人及眾人也不敢再多說什麼。
還是余氏大著膽子站了出來,“敢問這位指揮使大人,可知我們家老爺現在何?”
那人如刀子似的目便在余氏臉上刮過,看得余氏膽戰心驚,最后卻只得了四個字,“無可奉告。”
說完即刻轉,仍舊昂首闊步地將那一干錦衛又都帶走了。
等人都走得不見了影子,壽安堂里才終于有了人聲,眾人都有一種劫后余生般的慶幸。
只是誰也沒敢回自己的院子里去,只在老夫人這邊守著。
齊氏道:“也不知道這一困要困多久,老爺那頭更不知道是在何,咱們這可怎麼辦啊?”
說話間,謝長清才帶著幾個子侄過來了,當看到其中一個高大的年輕人時,安氏豁然起,“你跑回來做什麼?!”
竟是謝家長房的謝溫華回來了。
這位大哥在謝頌華初回謝家時,便墜馬摔斷了,然后據說是一直在郊外的營里養著,也不見回家。
謝頌華頭一回見著他,就是在謝芫的婚禮上,他倒是回來了一次,背著謝芫出了門子,而后又不見了人影。
算上這回,謝頌華也是第二次見他。
與謝家男子普遍的文弱形象不同,這位謝家長孫,不但材高大,且長相也分外英氣,劍眉星目,走在胖的謝長清旁邊,尤其對比分明。
謝溫華卻是理所當然地道:“這我家,我作甚不能回來?”
“你……你要氣死我不?!平日里三催四請也不見你回來,這會兒倒是傻了不知道躲風頭,跑回來充什麼好漢?”
安氏竟然不顧婆母與夫君在場,當場就訓起了兒子。
謝溫華也毫不相讓,“若我回來你不天天往我跟前塞那些貴畫像,我倒也不至于天天睡營房。”
“你都快二十了,還不相看,難不是想打單不?好好的書不讀,跑去……”
“好了!”老夫人看樣子簡直被他們母子吵得頭疼,當即便大聲喝止了二人,“都什麼時候了!”
謝溫華朝安氏做了個鬼臉,趕跑到了老夫人跟前,“祖母,您別生氣,我娘就是這麼不懂事,老是如此吵吵嚷嚷的,您別跟一般見識。”
“你……”安氏才剛坐下就氣得又彈了起來。
老夫人便老實不客氣地在長孫的手上重重地拍了一下,“你的規矩都學到狗肚子里去了?有你這麼說你娘的嗎?”
“沒沒沒,”謝溫華毫不在意,連忙擺手,“我爹規矩多,都學他肚子里去了。”
“噗……咳咳咳……”
謝頌華一個沒忍住,差點兒笑了出來,又只能死死地忍著,連忙用咳嗽掩飾自己的失態。
好在在場的其他人也沒有幾個真有忍耐力的,縱然顧著謝長清的面沒有笑出聲,可也都忍得辛苦。
倒是沒有想到,這位謝家大哥竟是這麼個跳的子。
還別說,因著他這一回來,眼下壽安堂里的氣氛倒是好了許多。
“如今府里不能外出,外頭的消息,你們可有什麼辦法?”
聽到老夫人的問話,大家都沉默了下來。
只有謝溫華道:“要不然我怎麼就回來了呢?前段時間在營里養傷養得無聊,我干脆訓了幾只鴿子,我這不在府里,我的這些小寶貝怎麼知道來找我?”
“還是大哥有法子!”謝瑯華臉上頓時出了笑容,顯然此前一直為此事憂心。
老夫人也忍不住贊道:“大郎平日里總是吊兒郎當的,到關鍵的時候,還是得靠他!”
一家子老弱婦孺,湊在一起也想不出什麼有用的信息。
便是真的有什麼要的事,他們也不會同自己商議,謝頌華這些小姑娘家,自然都被趕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回來,便將現在的況告訴了宴春臺的人,大家也都放下心來。
謝頌華卻并不放心,方才那個人也說得清楚,這只是暫時的命令。
若是真的查出了什麼,后頭又會有什麼樣的命令下來,誰也不知道。
可發現什麼都做不了,甚至連自救都做不到。
謝頌華回到屋子里,認真地思量了好一會兒,拿出了一張紙。
先寫下一個宸王,然后遇刺,再往后推導。
首先,宸王遇刺,現在況怎麼樣?死了沒死?
若是沒死,事還大有可為,畢竟他在利害之中,他能得到的信息一定比京城的這些人更多。
若是死了,誰會獲利?
再推,謝云蒼才剛剛四十,已經至文淵閣,場上,除了熬資歷的首輔,還能有什麼大追求讓他以犯險?
更何況,他與宸王能有什麼糾葛?
關于現如今的朝堂格局,謝頌華一無所知,可這并不影響的思維發散。
這件事給的警示就是,哪怕是生在這個子出不了二門的時代,也不能做一只坐井的青蛙。
不然,就如同此時一般,兩眼一抹黑,了一前途未卜的浮萍。
將自己所知道的所有外界有關的信息,全部都一一列清楚,謝頌華才停下筆,等日后再慢慢地補全!
可惜玉如琢不在,他都能去皇宮,所知道的信息肯定不是常人能比的,那時候怎麼就沒有想到要多問問他關于這方面的事呢?
謝頌華悔不當初!
此時已經深夜,如勾似的一彎清月從東面升起,在層層的融融的云后,無端讓人生出了幾分寒意。
謝頌華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指環,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玉如琢已經走了,這枚指環還是紋不,取不下來。
只不過沒有了那抹熒,眼下看著,又和最初時看到的差不多。
唉,謝頌華幽幽地嘆了口氣。
若不是府里流傳的各種流言蜚語,在宅的人幾乎察覺不到自己是被圍困在府里的。
刻意忽略心里的那份不安,日子便還如平常一樣平靜地流過,謝頌華甚至真的開始認真地看起了謝瑯華給搬來的那些書。
只不過這份平靜僅僅維持了三天,壽安堂傳來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