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一個人出貧寒,又沒有讀過書知過理,卻依然保持心地善良,那必然是品純凈之人。
比如說,芋頭。
“我剛才去找芋頭了,把銀子給了他,他讓我別去找他,說你會生氣,蕭山,你會生氣嗎?”
蕭山愣住,原來剛才是去找那個芋頭?他捻起頭上沾著的一片草屑,沉默不語。
雪娘彎笑了一下,繼續道:“真是太好笑了,一個孩子還跟我講男大防,你說沒有讀過書就不懂道理,可他無父無母,野生野長,自己在泥沼,卻還為我著想,是不是本善良?”
“......是。”蕭山聽著音調歡快,如珠玉落盤,一聽就知道心很好。
他抿,“所以,芋頭是個孩子?”
“嗯,14歲。”
蕭山哽住,14歲的孩子,虧說得出口,他14歲的時候已經七尺有余,上陣殺敵了。
這明明是個年郎,還正是氣旺盛的時候。
說錯了,他生氣,很生氣!
“他的房子太破了,看起來快要塌的樣子,我還跟他說,等咱們搬了新房子,讓他住到咱們的老房子去,蕭山,你說可不可以?”
雪娘清泉般的眸子看向蕭山,雖是詢問,但篤定蕭山會同意,這些小事,他一向不在意。
果然,蕭山點了點頭,“你說了算。”
雪娘笑起來,眼睛彎彎得像一新月。
蕭山嘆了口氣,他實在不想的心神全放在別人上,可的心難得這麼好,他又不想破壞,還是找個時間查下那個芋頭,看是不是真的秉純良。
到了下午,村長就找好了人,一共五個,都是村里有蓋房經驗的漢子,蕭山與他們談論幾句,就帶人去了村頭花婆婆后鄰空地。
徐大妞是家里的長,手里永遠有做不完的活,洗不完的服,自跳河一事過后,與家里的關系越發僵了,原本話就,現在更是懶得說,妹妹徐二妞也不敢惹,躲得遠遠的。
爹下地去了,娘在照顧不到一歲的弟弟,又換下了一堆屎尿戒子,不用說這些活計都是自己的,那個不省心的妹妹早不知跑哪去了,娘太偏心,張肯定是指使,像是不知道自己還有個二兒似的。
真懷疑,自己是不是親生的!
一劃拉又是一大盆臟服,還剩下好幾件裝不下,只能洗兩趟。
想起雪娘那雙白豆腐一般的手,再看看自己的,口子疤就好幾,是上山割草留下的。
一個買來的人都比過得好,所以,有爹有娘又怎麼樣,不如有個疼老婆的男人。
可都18歲了,前兩年還有人說親,現下都好久沒婆上門了,聽外面議論,說是爹娘要的彩禮太高了。
這樣下去,還要拖到什麼時候呢?
徐大妞搬著盆子去了河邊,河岸上已經有些婦人在了。
“大妞,過來嬸這邊,剛才還說你呢!”
一個方臉的大嬸招呼,在自己的旁邊給騰了一個位置。
“桂香嬸。”
“大妞,你娘還沒給你說親呢?”劉桂香一臉八卦,的嗓門不低,立刻引來了別人的關注。
徐大妞又想起雪娘的聲音,只覺得此時這桂花嬸的聲音實在難聽。
沒有搭話。
劉桂香嘖嘖兩聲,“你娘也真是,再留能留到多大呢,過了18可就是老姑娘,沒人要了,到時候只能說那些二茬子,給人當后娘,真是心里沒點數,你長得又不好看,要價——哎呦!”
徐大妞一甩服,濺了一水。
劉桂香拍了一下,“哎呀,我這破,說話就是不中聽,大妞你別氣嬸子。”
徐大妞知道就是碎,人是沒壞心的,只是那話真的讓又氣又委屈。
“多能干的姑娘......”劉桂香又嘀咕了幾句。
徐大妞低頭賣力地著手里的服,眼里的淚啪嗒啪嗒落下來。
能干有什麼好,天生吃苦的命。
真想離這些八婆遠遠的。
也不知誰起了頭,旁邊婦人又開始議論起蕭山來。
“你們是沒見,田蘆花那手直接穿了個對穿,那蕭獵戶還說,想要的命呢!哎呦,他買來的那媳婦,穿得可好,都是嶄新的服,戴的那銀釵可不細,得一兩多銀子吧!”
“不是長得很丑嗎,蕭獵戶不嫌棄?”
“人家段好啊,男人你還不知道,關了燈誰還看臉,護得可呢,走的時候還拉著手,哎,我就是剛親那會兒子,男人也沒拉過我手呢!”
“田蘆花吃了大虧,能算完,娘家那幾個兄弟......”
"別說,我看蕭獵戶那是有兩把刷子的,你們沒見,田蘆花當時差點嚇尿了子,男人躲門后,都沒敢放個屁。"
......
徐大妞搬著洗好的盆子走的時候,聽到后面有人嘀咕,“大妞這子不好,沉沉的,怪不得我閨不喜歡跟玩兒,哪有小姑娘該有的樣子。”
那是你閨沒有這麼多活做!徐大妞恨不得沖過去罵一頓。
那些鄙的村姑,誰稀罕與們玩!
還好意思說人家雪娘丑,人家比們那些陋的閨好看多了,又有禮,講話又好聽,段連一個人都能看呆!
等會要不要去找雪娘一起來洗服?
記得上次救的時候,雪娘是端了一盆服的。
徐大妞很快回家晾好服,又撿了一盆,出門朝雪娘家方向走去。
剛到村頭,就到扛了兩木頭大步行走的蕭山。
那麼的木頭,竟然一下子抗了兩,他后面還跟著兩個村里人,一木頭倆人一塊抬著。
徐大妞瞠目結舌,他的力氣可真大。
“大妞,洗服去呢!”其中一個跟大妞打了個招呼。
“嗯,是的,柱子哥,你們在做什麼?”
"蕭兄弟家要蓋新房子,找我們做幫工呢!"柱子爽快地答道。
蓋新房子?
徐大妞愣了,人家都要蓋新房子了?
這就是爹娘說的窮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