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然是真的,無措也是真的。
曾幾何時,季文彬是沈家老二,他們一家子生活一起幾十年。
忽然之間,親二哥不是自家二哥了,一躍為京城高門大戶的老爺。
沈文榮一開始還是沒切的覺的,但等他到了季府門前,被下人們領著繞過高大的影壁,穿過長長的回廊。
蟲石花木,魚鳥水土,無一不講究。
到了大廳里,一個錦繡堆的世家府宅撞進眼里來,沈文榮掉進了一個可不可及的世界。
就連第一回跟著海哥在外海捕鯨,都沒覺得如此格格不過。
“文榮,你們怎麼來了?”季文彬的心很復雜。
再次見到沈文榮,他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不高興。
兩人雖不是親兄弟,但季文彬好歹也把沈文榮當著弟弟這麼多年,心中再怎麼著也是有的。可一想到,沈老太和沈文博一家子的所作所為,季文彬又不知道該怎麼對待沈文榮一家四口。
“二哥,我終于見著你了!”沈文榮沒等季文彬表態,大步上前去一把抱住季文彬,“二哥,你來這京城,他們對你好不好,在京城不會再有人騙你了吧?”
沈文榮見到季文彬第一句話,不是訴苦,也不是羨慕,而是關心季文彬在京城的況。
季文彬一時百加,拍了拍沈文榮的肩膀,“文榮,上回你去了寧州,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何一連幾年沒有一點音訊?”
張秀娥都是在最近在知道沈文榮當時的下落,作為張家人最討厭的人之一的季文彬,當然不可能知道沈文榮的去向。
沈文榮這才說了自己這些年的事,“當初事敗,我怕被鹽幫的人抓去。后來便流落到兗州一艘漁船上,他們同我說跟著他們捕鯨可以掙大錢,我就留了下來,一直干到前陣子。”
“出海捕鯨?”季文彬下意識口而出,“那會兒你不是剛從磁州黑煤窯里出來沒幾年?”
沈文榮點點頭,“捕鯨比挖煤強,至不用隨時擔心礦坍塌,被活埋在里面。”
在場眾人聽到這話,一時都不知該說什麼。捕鯨比挖煤強麼?確實強上那一些,可也好不到哪兒去,都是把腦袋系在腰袋上的生計。
季文彬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文榮,你真是……苦了啊。”
誰知,沈文榮倒是擺了擺手,“二哥,這幾年我跟著海哥,比起從前我這苦是該的!
沈清意外地看了沈文榮一眼,這要是換以前,見季文彬對他還算有幾分,恐怕早就借題發揮,訴苦訴累了。而沈文榮當初是被張重山送去海上的,沒想到沈文榮對著季文彬,居然也一句不提張重山的名字。
兩人說了幾句話,大廳里有片刻的安靜,互相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也不稀奇,原本是兄弟的兩人,如今份懸殊。可以說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哪還有什麼共同語言。
這個時候,沈清聽到一個悉的聲音,“清清姐,我聽說蓮蓮姐也到京城來了,還嫁了個可以當爹的男人,是不是真有這事?”
沈清聞聲轉過頭去一看,居然是沈倩倩。
不怪沈清一時沒注意到沈倩倩,沈倩倩以前雖然比不上沈清和沈蓮蓮,但再怎麼也是個白凈的姑娘。現在一看皮黝黑,長高了一截,整個人也顯得勁瘦拔了一些,一看就沒干活,像個十足的漁家。
沈清瞧著順眼了一些,難得點了點頭,“是,沈蓮蓮在肅州嫁了李照,確實長二十幾歲。”
沈倩倩一聽就搖頭,“也不知道蓮蓮姐在想什麼,費盡心思搶了許子明,就好好做的許不好嗎?也不知道蓮蓮姐現在過得怎麼樣。”
這話以前慕虛榮的沈倩倩可不會說。
沈清心想,沈倩倩要是見了沈蓮蓮,還真不一定敢認。何況,沈蓮蓮現在還改了個名字沈憐。
沈倩倩嘟囔著,邊的一個年也開了口,“清清姐,我是金寶。清清姐,我真的好想你!”
沈清愣了一下,沈文榮一家四口,其余三個離開青州時早已經定型了,只有沈金寶還是個長的孩子。
從前的沈金寶壯得像頭小牛犢,如今已經比沈清高出半個腦袋,不同于沈文榮的高大,他生得更為修長一些。要是走到中上,沈金寶不開口,沈清肯定認不出來。
“你是金寶?”沈清意外地看著沈金寶,心中不由多了幾分慨,“這才多久沒見,長高這麼多了。”
季文彬親自教養了沈金寶這麼多年,對沈文榮還沒什麼,一看見沈金寶立刻卸下了防備。
“金寶,我后來才得知你不在金澤書院了。你后來跟著你爹娘姐姐去哪兒了,這回怎麼又來了京城?”
沈金寶看看一旁的沈文榮,慢慢和季文彬解釋。
沈清跟在一旁聽,這才知道原來沈文榮從海上死里逃生,回到村里待了一陣。由于實在沒有謀生的手段,在村里也待不下去,便只好回去重新投奔海哥。海哥金盆洗手不再出海后,沈文榮又帶著妻兒跟著海哥北上來到京城。
“二哥,我也是到了京城才知道,原來二哥你的親生父親,就是當朝季閣老。”沈文榮了自己的腦袋說道,“我也猶豫了很久,今兒才試著來季府找你。”
季文彬恢復了幾分冷靜,一聽沈文榮這話,眼神閃過一防備。
季文彬都想到了,沈清怎麼可能沒想到。目劃過沈文榮一家,之前還以為這一家四口是轉了,現在看來好像也——
沈文榮笑了笑,“海哥捕鯨是把好手,做生意可不行,老是和客人吵架。本來就沒幾個客人,全都被他罵走了,就準備回老家兗州去。我尋思著,也跟著海哥回兗州去,特地來見二哥一面。”
沈清頓了頓,眼中閃過一抹詫異之。
看沈文榮現在的模樣,難不是真的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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