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莊姨娘怎麼就小娘做派了?”張秀娥倒不是對江老太的話有意見,只是實在看不出來。
莊姨娘子確實不討喜,但模樣長得確實沒話說。
否則,今天的定遠侯,當初的定遠侯世子也不會和在外頭親,生下的余長東。
江老太道:“是不是小娘作派,你以后就知道了。”
要不然怎麼說張秀娥為人單純呢?
在玩心計這方面,張秀娥著實沒什麼天賦。
到了京城這麼久,看人的角度還十分單純。
當然這也不完全是缺點,單純的人總是吸引他們這種老狐貍,替殫竭慮,而且還甘之如飴。
是這樣,余長東也是這樣,更何況人家還有個心眼比什麼都多的親閨。
張秀娥也沒反駁江老太,不懂就要學,決定說話,多多觀察江老太為何一眼就下了定論。
吳管家帶著莊姨娘,很快就到了暖閣里。丫鬟們關上暖閣的門,將暖閣外頭厚厚的門簾放了下來。
莊姨娘站在門前,示意那丫鬟替自己解下斗篷,這才把目投向暖閣里坐著的兩人。
“秀娥,這就是你后來認的干娘,江老夫人吧?”莊姨娘含笑問道,完全沒把江老太放在眼里。
自然是打聽清楚了張秀娥的背景,才敢往金梧巷來的。
年父母雙亡,嫁了前夫無依無靠十幾年。后來認了江老太做義母,這江老太也不是什麼大人,是前任寧州織造家的夫人。別說前任寧州織造,就是現任寧州織造,相比于定遠侯府那也差得太遠。
好歹定遠侯這麼多年,后院里也只有和侯夫人。莊姨娘自認為是平妻一般的存在,對一個寄住在干兒家里的老太太,自然用不著太客氣。
江老太看著自然而然就坐在自己邊的莊姨娘,也沒有立刻說話。
等到莊姨娘在自己邊坐定,江老太才慢條斯理地說道:“果然是定遠侯府的姨娘,好生大的派頭。今日大年初一的好日子,要不是知道姨娘的份,見這氣勢洶洶的模樣,倒以為是來討債的呢。”
張秀娥就算反應再遲鈍,也看出莊姨娘沒把江老太放在眼里,“姨娘,娘確實是我后頭認的。但我和娘相依為命,比親母還親。”
張秀娥有的時候做事不夠圓,特別是生起氣來,說的話不是一般的耿直。
那語氣就差沒用指責莊姨娘對長輩不恭敬了。
莊姨娘也沒想到,這母二人這麼直接,態度頓時和了一些,“老夫人,秀娥,瞧瞧我這張,倒你們誤會了。這大年初一上門,自然是來給親家拜年的。這長東也是,大年三十不回家吃年夜飯也就罷了。過年第一天,居然也不知道回家看看。秀娥,長東和我賭氣,故意不回侯府。你可不能不懂規矩,連侯爺和夫人都不去請安。”
莊姨娘話里話外說張秀娥對長輩無禮,張秀娥差點被繞進去。
江老太含笑道:“姨娘這話好生沒道理,我那長子再怎麼說,如今也是三品大員。我家秀娥份今時不同往日,都還沒過你余家的大門,沒點子的矜持,凈做些倒的事,這滿京城無數雙眼睛瞧著,豈不是鬧了笑話?但凡識點禮數的人家,可都不會挑未過門兒媳的規矩。侯府這麼做,難不是拿不出像樣的聘禮?”
莊姨娘聽到這里,臉變了又變,正要開口,又被江老太打斷了。
“我只是隨口一說,定遠侯府威名赫赫,長媳過門怎麼可能連聘禮都不出?長東家厚,那是長東自己的事,咱們這些做長輩的,也得表表心意不是?”
一番話說下來,莊姨娘張著半天不知怎麼接話,江老太一提聘禮,便立刻躲開目,問道:“今日來怎麼不見長東?昨日世子和憶慈來時,還說長東在園子里過年。”
江老太倒也沒有繼續問聘禮的事,笑著說道:“姨娘不知道吧?這園子先前是季閣老的最喜歡的宅院,后來便送給清清了。”
莊姨娘聽得一頭霧水,這老太婆好端端和說什麼干什麼?
當然知道季伯禮對沈清很是疼,要不然沈清也不會了鎮國公府的世子夫人。
要不是看在沈清的份上,怎麼可能同意張秀娥一個生過孩子的人進門?
但也不可能在江老太面前,暴自己不懂江老太用意的事。
好在沒過多久,余長東就來了,看到暖閣里的江姨娘,不自霉頭一皺,“姨娘怎麼來了?”
“你不來,我這個做娘的自然就只能來找你。”莊姨娘一看見余長東出現,那氣勢洶洶的模樣又回來了,冷下臉就問道,“我問你,昨天夜里你到底怎麼把世子氣著了?世子吃了崔院判開的藥,本來已經見好,昨夜回了家沒多久,居然又咳了半夜。若非大年三十丟下我們,來陪你吃年夜飯,怎麼可能刺激得他又犯病?”
余長東聽到余長西舊疾發作,臉稍稍變了變,但很快又恢復原來的模樣。
莊姨娘一看余長東冷漠的模樣,便氣不打一來,一張又要罵什麼。
江老太看不下去,“定遠侯世子怎麼氣著了,姨娘在家里問世子不是更方便,何必大年初一來別人家里興師問罪?開年第一天就如此不順,怕不是姨娘瞧不上我們家,故意來我們家的霉頭的吧?”
張秀娥也非常不樂意,指不定一會兒兒婿還要到家里來呢,誰樂意大年初一的看莊姨娘的臭臉。
“姨娘要只是來找我的麻煩的,那就請回吧。”余長東接過丫鬟遞過來的一杯熱茶,頭也不抬地說道。
他剛才不說話,倒不是怕了莊姨娘,只是一時之間有些恍惚。
在定遠侯府長到十幾歲,無論自己做什麼,只要余長西一有事,錯的只有他。
他若是反駁,那便有一頓義正詞嚴的理由下來,說余長西弱,他得讓著余長西。他是大哥,得照顧余長西這個弟弟。逐漸發展到最后,即便是余長西做錯的事,也會一并歸到他頭上。
他了定遠侯府“爛泥扶不上墻”的長子,就連自己的親生母親,也不會聽自己一句辯解。
直到剛才,他才認識到——
他余長東在這世上,終于也是有人偏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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