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場上的宣判大會正在進行。
往日里一個個趾高氣揚的吏和為富一方的豪紳,此刻一個個帶著手銬腳鐐,披頭散發的跪在高臺之上,一個個垂頭耷腦面如死灰,全沒了往日高高在上的神氣。
在一眾穿著囚的人犯中,孫家人被單獨趕到一角,有幾個一看就知道經了酷刑,整個人跟個葫蘆似的模糊。
要不是他們上有字牌,江婉本就分辨不出哪個是曾傳說在江陵府能只手遮天的孫大老爺。
在午端品酒會上江婉曾遠遠的見過他一面,當時江樓做為欽差行轅,一時風無兩,連衙門員都對他點頭哈腰。
江婉那時候也聽說過,孫大老爺孫長貴曾是欽差大人家仆的事,如今看他與旁人也并無兩樣,對這個欽差大人的印象又逆轉了兩分。
宣判會一開始還秩序井然,一眾圍觀民眾雖然緒激,但在欽差衛隊的管控之下,尚且還都保持了幾分克制和忍。
但隨著涉案的人員越來越多,高臺上出現了像孫家人這樣的面孔之后,民眾的憤怒便不可抑制的發出來,瞬間達到了頂點。
石子土塊兒、鞋底板、臭蛋爛菜葉什麼的,一腦兒的紛紛往高臺上招呼,劈頭蓋臉的砸向那些劣跡斑斑的犯人。
“快看看那個孫啟耀!”江梅指著下面的人樂不可支。
“嘖嘖~他這是招了多人恨啊,怎麼全都沖他去了?”看著渾上下掛滿了骯臟玩意兒的孫啟耀只覺得十分解恨。
“呸~活該!誰他就是個遭人恨的損玩意兒!”趙蕓娘也恨恨的道。
若不是醉云樓與教場之間的距離太遠,瞧們倆那個架勢,很可能會親自上手。
孫啟耀幾次三番針對李家,一家人早對他恨之骨,特別是他上回找的那個采薇,想想都惡心人。
隨著場上的討伐惡人的呼聲越來越高、聲音越來越嘈雜,在醉云樓再也聽不到什麼,只能看到場上一片人頭攢,大家才依依不舍的下樓去。
今天被欽差大人親自宣判的都是罪大惡極之徒。
接下來的程序大家都知道了,這些已經被定罪的惡人還要進行全城游行,然后再被拉到刑場斬首示眾,這些人輕則自己頸上人頭落地;重則禍及全家,積累的家業也全部充公。
可算是為禍江陵府城日久的這些毒瘤被徹底的清除了。
整個宣判大會正慢慢落幕,但這件事給江陵府帶來的影響卻將會經久不息。
府城的各個角落都是議論紛紛的百姓,大家不是對那些犯和惡人的罪行津津樂道,就是對欽差大人的雷厲風行贊嘆不已。
一切塵埃落定,欽差在江陵府的任務也就宣告結束。
祁英離開前最后扭頭了一眼校場高臺,冒著白氣的大冰塊已幾乎消失殆盡,沁沁的涼意正一點點消散,周遭的氣溫也正慢慢回升,他上已有汗水浸出來,冰塊的用量計算得不多不剛剛好。
“今日多虧了江嬸子。”他三兩步跟上祁方,低聲的嘆道,“咱們也不好白用了人家的冰吧,要不要再送點銀子過去?”
祁方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你干脆改行當管家婆算了。”
“都跟你一樣?連主子的食住行都管不好!”祁英討了個沒趣,但又不敢驚主子,只好暗自為難。
……
趙志雄今日這個熱鬧看得十分過癮,一把嗓子吼得聲嘶力竭,做夢也想不到,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和老爺,有一天全都被他罵了個狗淋頭!
“娘的!”只是才從人群里出來,他就愣住了。
剛才罵得興起,一個沒管住手就把自己的鞋丟了出去,雙對的一雙破鞋,這會兒只有一只還穿在腳上,臟得發黑的大拇指耀武揚威的在外面。
他站在原地為難了。
雖然只是一只破鞋,但已是他僅有的行頭,丟了就得赤腳走路。
被太曬過滾燙的青石板燙腳不說,那他腳的樣子與鄉下那幫賤民又有何區別?
校場上犯人們呆過的地方一片狼藉,要去找說不定還能找出好幾只鞋來,可是去翻垃圾堆?那他豈不真的乞丐了?
趙志雄剛才才揚眉吐氣過,這會兒想想都丟不起那個人。
“去衙門,發了救濟老子買新的!”
他看了看自己腳上僅剩的那只,現在怎麼看怎麼礙眼,干脆下來也一并丟了出去,臉上豪萬丈。
趙志雄對衙門的救濟深信不疑問,如今衙門里貪腐的大人們都要被欽差大人就地正法了,他就不相信還有誰敢昧了自己的房子去。
著的腳踩有青石地板上一片滾燙,但此時趙志雄面不改,里哼著歡快的小曲兒一路來到府衙門口。
江陵府才出了這麼大的紕,如今還能保下衙門職的員無不兢兢業業,哪怕已經日頭西斜到了下差的時間,衙門門口,負責登記災損失的員、小吏們,仍然將案幾一字排開,和悅的等苦主上門。
趙志雄的膽氣越發足,上前就大聲的報上了自己的名字和房產位置。
“趙志雄?”正翻找名冊的小吏手下一頓,再次確認了一遍。
“老子行不改姓,坐不更名,就趙志雄!”
小吏皺著眉頭看了看眼前的人,一副小人得志的臉,心里氣不打一來,你一個潑皮無賴的懶漢,是誰的老子呢!
“可是這三個字?”不過也就只是停下看了他一眼,接著就翻也帶有他名字的名冊頁,再次指著讓趙志雄確認。
“就是就是,你這小怎麼這般啰嗦!”
小吏確認過無誤之后并沒有計較,而是沖衙門里喊了一聲,“來人!”
“你們是給現銀還是銀票?”趙志雄自打進城后,滿腦子都是酒香,眼看著銀錢就要到手,他哪里還顧得旁的,只在心里暗暗盤算去哪家買酒了。
“你是想要現銀還是銀票呢?”小吏還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狂徒,都有些被氣笑了。
“現銀吧,最好再給換一些銅錢……”
“喂,喂,你們干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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