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們行如風，江婉在后面一路小跑，趕慢趕的等來到書院門口，事貌似已經結束了。

不等過書院大門，差點兒與押著一個花白頭發、穿長衫的先生的衙役們相撞。

“李氏娘子，李氏娘子，進去不得！”

老院丁見了江婉，忙不迭的出來阻攔“大人們還在呢！”

上一回滿院追人的經歷還歷歷在目，事后老院丁跟著吃了好一頓排頭，看到江婉往里走他就心有余悸。

就在此時，一大群人前呼后擁著出來了。

領頭的正是眉心長了一點聰明痣的陸學政。

按說陸大人才四十多歲的年紀，也算相貌堂堂，可留的那兩撇微微上翹的八字胡須，讓他整個人看上去太過嚴厲，倒不如半于眉心的那顆大黑痣更讓人過目不忘。

他此時正側過頭與旁的友人低語。

那人江婉在江樓也是見過的，約比陸學政年輕一些，個頭也高一點兒，不過他上的氣勢太凌厲，站在旁邊都讓人有種與猛為伴的錯覺。

江婉很清楚自己當前的境，弱小如螻蟻一般，誰都招惹不起，能茍則茍，干脆連打量的目都不分一點兒過去，省得太直白讓人覺得冒犯。

他們后是從江陵府帶來的兩個仆從，再往后則是洪教諭，他像只鵪鶉似的領著書院其他的先生們跟在后頭，浩浩的一大群人。

江婉眼尖，一下就看到李延睿也在人群中。

老院丁忙帶著江婉往旁邊讓了讓，下一瞬，李延睿已經來到江婉的旁。

“娘，想不到是王夫子搗的鬼！”說這話時，年人的臉上閃過不知是慶幸還是失落的神，反正瞧著并沒有多事圓滿解決后的興。

單單這幾天，江婉就從李延睿的里，聽到過不次對王夫子的介紹，是真心拿對方當忘年的好友。

友不慎！

江婉此時能說啥？

拍了拍他的手還來不及安，就到一道落在自己上的目。

抬頭，陸學政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停止了與友人的談話，正目幽幽地向自己。

“多謝陸大人明察秋毫，還給我兒一個公道！”于于理，江婉都該好好謝他。

只是上前還福著子行禮，人家就已經傲地扭過臉去了，“哼，這會兒不說我有眼無珠，碌碌無為了？”

聲音低得僅跟前幾人可聞。

嘶——江婉聽得牙疼，這怎麼還是個記仇的主呢！

可能怎麼辦？

寶寶心里苦，寶寶還不能說。

江婉還不得不掛著一臉僵而虛假的笑，跟大家一起目送陸學政一行登上馬車。

終于逮著空跟李延睿打聽事的原委。

陸學政的辦事效率太高，讓江婉有種不真實的覺。

“娘，陸大人一來就找洪教諭和書院的所有先生對質，王夫子立馬就餡了。”說起經過，李延睿仍然有些接不了。

“想不到所有的事都是王夫子嫉妒我弄出來的。”

整件事雖然對江婉造了很大的困擾，還奔波勞累了一場，但其中經過竟然一點兒都不復雜。

當初洪教諭批評了李延睿氣得拂袖而去，直接就去了府城。王夫子立即逮著了空子，在全書院師生面前假借洪教諭的命令將李延睿趕出書院。

甚至不惜勾結城里的商人，對李延睿屢下狠手，目的就是為了將他趕出縣城，徹底絕了他此次鄉試的機會。

而等洪教諭從府城回來，他又搬弄是非，說李延睿年輕氣盛不得丁點委屈，得了教諭的批評不服，竟然放棄了鄉試的機會回鄉去了。

據他坦白，他大費周章謀劃這一切，只因王夫子本人也將參加本次鄉試，他一直視李延睿是最強的競爭對手，事先就將李延睿開除出局，他的贏面要大上一些。

王夫子已經年近六十，此次將是他人生中最后一搏，他不想給自己留有憾！

自己實力不濟又不想留憾，就想出打擊對手的主意？

江婉聽得瞠目結舌。

全江陵府參加鄉試的考生何其多，他是打算一個個的對付下去，只留他自己嗎？

正好，王夫子作案機明確，而且經過也跟馮小吏的調查結果吻合，江婉總算是放下心來。

母子倆低聲嘀咕時，陸學政的馬車已經消失無蹤，洪教諭領著一班先生夫子終于能直起腰來了。

江婉這時候才有空去仔細打量洪教諭。

原來此人就是李文盛唯一的好友！

洪教諭跟李文盛年紀相仿，都才三十多歲，只是比起李文盛的玉樹臨風，洪教諭要顯得壯碩一些。

長著一臉的絡腮胡子，皮黝黑，要不是穿一文人長衫，錯將他當莊稼漢子并不稀奇。

不等江婉開口，洪教諭就一臉歉疚的過來了。

“此次驚了大嫂，是松泉的不是。”他搶在江婉之前給作了一揖，“幸虧學政大人親自裁決，不然在我的手里葬送了延睿的前程，小弟將有何面目去見文盛兄！”

洪教諭名洪松泉，有高潔清雅之意，雖然長相不怎麼清雅，但見他如此誠懇的態度，江婉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說實話，先前并非沒將洪教諭列為嫌疑人之列，畢竟事件的開頭就是因他的批評而起。

貌似他也察覺到了江婉的想法，接著又道：“延睿的那篇策論寫得是不錯，但哪怕被學政大人賞識，我仍然還是勸他鄉試下場時謹慎，這種務實之語能不寫就不要寫。”

“延睿年輕氣盛，有您幫忙看著，我就放心了！”江婉著洪教諭也是發自心的謝。

做為一個前世接了大學教育的人，又怎會不明白洪教諭這話里的意思？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封建朝代的士代夫們為鞏固自己的權力，個個都是排除異己的好手，真正虛懷若谷的人沒幾個，越是好的建言越容易被針對。

說到底，李延睿還是太年輕了。

能推心置腹的提點到這個地步，江婉對他的所有戒備之心都放下了。

“此次驚學政大人非我們的本意，實屬機緣巧合。”江婉深信，不管什麼朝代，人與人相的技巧都在，任何人都不喜歡越級告狀的部下存在。

跟李延睿上府城直接引來了陸學政，就屬于越級。

事出在臨江縣書院，總歸是洪教諭的地盤，不管他會不會罰，面上總不好看的。

“我知道，我知道！”洪教諭不等江婉解釋，忙攔截了話頭，“我夫人都跟我說了，大嫂上門也沒有好好招待。”

“這事還多虧了大嫂果決。想不到王夫子如此大膽，不僅將全書院師生蒙在鼓里，書院之外還請了外援，要不是你們直接去了府城，憑延睿的心，后果將不堪設想！”

說起李延睿的執拗，江婉也同樣一臉后怕。

好在，一切都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