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后宅,秦麗芝的閨房里,大大小小的紅喜字將屋里打扮得喜氣洋洋。
一大紅嫁的新娘子端坐梳妝臺前,銅鏡中如瀑的黑發襯著一張慘白扭曲的臉,如惡鬼一般,半分喜氣都沒有。
“小姐,該梳妝了,您就讓奴婢梳妝吧,再晚要來不及了!”有丫鬟揣著手遠遠的站著,臉上卻急得皺了一團,跺著腳在那里來回的轉圈。
定睛細看,紅新娘被捆縛了手腳,連都被堵上了,只瞪著一雙銅鈴大的眼像要殺人似的掃視著屋里的人,只要有人敢上前,就要與人拼命似的。
“芝兒!我的芝兒!”聽到屋外傳來的哽咽聲,眾丫鬟齊齊松了口氣。
哪怕被打被罵,也總比完不任務被發賣的好。
哭著進來的人正是秦夫人,見到兒被綁著的樣子心都要碎了。
“你們這些混賬!哪個賤婢的手?”邊說著邊上前給秦麗芝松綁。
哪怕心中十分清楚下令綁著都必須把芝兒嫁進宋家的人是誰,但并不妨礙此時找人出氣。
“哇~娘!”陡然被拿掉了里的布巾,秦麗芝顧不上發火,只一頭扎進娘的懷里求助。“爹怎麼能這麼狠的心?我不嫁,不嫁……”
“兒,宋公子已經進了門,這會兒再容不得你鬧脾氣了。你爹雖然脾氣急了些,但總不至于害了你……”
兒口口聲聲不嫁,雖然讓秦夫人心碎,但也拉回了的心神。
這段時間跟兒番折騰,的、的,包括絕食都用上了,丈夫就是鐵了心的要訂下這門親。
而且們越是鬧騰,他就越堅決,竟然不等走完三書六禮,以沖喜為由一月之后就下聘親迎,將兒強行嫁出去!
向來仰仗丈夫的寵過日子的秦夫人自然知道抵抗不過了。
如果真的綁著兒上花轎,到了夫家能有什麼好果子吃?
“乖,再不想嫁,那宋乾也要為你的丈夫了,既然你爹不幫你達心愿,進了宋家,只要你能獲得宋乾的歡心,憑宋家的能力,又有什麼心愿達不?”
“可是……”
“可是什麼,那李延睿不也一樣過親?一個窮秀才,只有你看不上的份,他還有資格挑你不?”
母倆私底下不知討論過多回了,秦麗芝只開了個頭,秦夫人就知道在想什麼。
“說到底都是江氏那惡婦的錯,不然也不能將我兒苦害至此!”與秦麗芝心心念念著意中人不同,秦夫人說起江氏的時候,簡直咬碎了一口白牙。
……
宋家迎親的鼓樂響徹了整個柳鎮,全鎮的人都來圍觀沾喜氣,宋家的獨苗宋乾騎著高頭大馬,戴紅花,除了眼下泛青,倒也算相貌堂堂。
這門親事真算門當戶對,宋家送來綿延不絕的聘禮,秦家的陪嫁也多得令人目不暇接。
喜氣洋洋的大紅鋪天蓋地的染紅了整個鎮子,也染紅了鎮上居民的眼。
所有的人都涌到鎮子中間,目睹了這一場壯觀的婚禮,估計一年半載都會談論這個話題,大家眼中能看到的是這一場婚禮的盛況,看不到的是新人的未來。
江婉忍不住有些唏噓,往往幸福的不需張揚,張揚的都不幸福。
正所謂:秀恩死得快。
前世單狗們總結出來的為數不多的至理經典。
“江嬸子!江嬸子這里!”
“嬸子讓我好找!”
迎親的隊伍慢慢遠去,看熱鬧的人群還沒有散,江婉聽到人有扭頭一看,就見穿一皂的馮小吏從人群中鉆出來正踮了腳尖沖揮手。
“馮小哥啊!”
江婉初次見馮小吏還是在亭長署忽悠曾師爺買地的時候,正好請他做了回人證,當時只覺得這孩子長得敦厚老實,卻不想十分機靈,又會來事兒,第二次見面時沖打招呼,像自家小輩似的,左一個嬸子右一個嬸子,十分親熱。
看著跟李延宗差不多大的年紀,江婉對他也很有好,再說他負責派送縣城與柳鎮的往來信函,李延睿幾次來信都是這個馮小吏給送來的。
“信,書院來信。”馮小吏邊跑邊從他的公文袋里掏出一封信來,“亭長家有喜事,想必暫時也派不出人手來送信,正好看到嬸子,我就直接送過來了。”
馮小吏長著一張四四方方的臉,笑起來卻會出兩顆小小的虎牙,讓他整個人看上去活潑了不。
“房子蓋得怎樣了?咦,真快呢!”
“每次都勞煩你!房子就要蓋好了,過幾天就能營業,到時候嬸子請你吃面啊。”江婉笑盈盈的接過信件。
心里卻十分好奇。
李延睿回書院快兩個月了,時常有書信往來,只是前幾天還來信說學政大人推遲了行程,歲試不知道要耽擱到什麼時候,怎麼這麼快又來信?
!!
江婉隨手就拆了,薄薄的一封,本以為跟以前一樣,李延睿就是報個平安,沒料到看了信愣在了當場。
“娘,娘怎麼回事?”李延宗聽說二弟來信就過來了,卻見到江婉的臉一下變得極不對勁。
信紙被李延宗從手里了過去,江婉的腦子里只留下四個字,揮之不去。
歲試不過!
“怎麼可能呢,這怎麼可能呢?”李延宗也看到了,拿著那頁紙不敢置信翻過來又翻過去的看,不見任何夾帶。
“馮小哥!”江婉轉就牢牢的抓住馮小吏的袖,“你還要趕回縣城去對不對?麻煩捎我一起!”
此時已經日頭西斜,柳鎮上只有上午才能雇傭到馬車去縣城。
江婉一想到李延睿歲試失利,一個人正承著前所未有的打擊,一刻都不想等了。
信上雖只寥寥幾句,但字如其人,江婉早已悉了李延睿的字,從中自然也能會到撲面而至的絕。
充分的了解過家里的況后,李延睿十分珍視這次回書院的機會,每次來信都表示自己復習很充分,歲試絕不會有問題。
可偏偏當他信心十足的時候卻慘遭失敗,而且連失敗的原因都沒找到,從字里行間出的頹廢之氣讓江婉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