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錢？”

老大爺一驚，隨即滿臉怒氣，“連我這個糟老頭子都騙，你還有沒有點人了！”

“是啊，現在的年輕人，一點品德都不講！”

周圍的乘客也開始指責，紛紛嚷嚷著要乘警。

恰好火車在一個站臺停下，那青年惡狠狠地瞪了江遠一眼，“我記住你了，別讓我再遇見你！”

說完，他直接下了火車。

“這樣的人我見多了，”江遠冷笑一聲，“專搞這些坑蒙拐騙的事。”

“小夥子，謝謝你啊，”老大爺對著江遠笑了笑，“要不是你提醒，我還真就上當了。”

“小事兒，”江遠順勢走到老大爺對麵坐下，“大爺也去景德鎮？”

“對，我陳百任，就是景德鎮的，”老大爺和善一笑，“小夥子也去景德鎮？”

江遠沒有瞞，把自己要去景德鎮請老師傅的事說了出來。

談之間，江遠發現，眼前這位其貌不揚的老者，居然是明末製瓷名家陳仲的後代。

陳仲可不隻是簡簡單單的製瓷大家，他尤其擅長仿古窯，製各種古玩，做出來的東西足可以假真。

“據我所知，陳仲是江西婺源人，”江遠滿臉疑，“盡管他在景德鎮待過一段時間，可也沒聽說他在景德鎮定居啊。”

陳百任笑了，“是從我爺爺那一輩才搬到景德鎮定居的，我從小跟著家裏長輩學製瓷。”

江遠瞬間心了，還找什麽老師傅啊，眼前這位不就是最佳人選嘛。

“陳師傅現在還製瓷？”

陳百任神有些黯然，“退休了。”

“這兩年景德鎮製瓷開始用上了機，機做出來的瓷，那能瓷？”

“沒有靈的東西，也就配拿來吃個飯、盛個水。”

江遠點點頭，“手藝人都有傲氣，我很理解陳師傅的想法。”

“江大哥，你聊什麽呢？”劉小軍打著哈欠喊了聲：

“你不是要買大爺的東西嗎？談得怎麽樣樣了？”

陳百任詫異地看了眼江遠，“你也懂古玩？”

江遠笑著點點頭，“我在濱海開了間古玩鋪子，現在正愁著尋一些老件撐門麵呢。”

“那去我家裏看看吧，”陳百任也來了興致，指著懷裏的布包道：

“這樣的瓷碗，瓷盤，我家裏還有一籮筐呢。”

“一籮筐？”江遠角直，“陳師傅你怎麽不早說啊。”

陳百任得意一笑，“我爺爺留下來的，聽說當初是從一窯廢瓷裏挑出來的。”

“那可真是好運道，”江遠豎了豎大拇指，開始和陳百任閑聊起來，主要還是旁敲側擊，看看有沒有可能把陳師傅請回江家村。

火車終於到了景德鎮車站。

下車之後，陳百任直接帶著江遠和劉小軍坐車往他家趕去。

陳百任的家在高嶺村村尾，和其他住戶隔了大概有百米，顯得有些‘不合群’。

沿路走來，幾乎每一戶都是個獨立的家庭瓷作坊，這也是景德鎮人最常見的謀生方式。

看著村民在院子裏用機‘製坯’，陳老爺子冷哼了一聲，氣鼓鼓地往自家走去。

走進陳師傅家的院子，劉小軍就好像‘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一樣’，看什麽都新奇。

院子很大，東南角落並排壘著三座土窯，西南角的棚子下堆著大量鬆柴，品質都是上乘。

柴堆邊上還有一大堆碎瓷片，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正蹲在邊上，皺眉著一小塊瓷片沉思。

“阿忠，來客人了。”

聽到陳百任招呼，中年人緩緩起，對著江遠和劉小軍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我兒子陳忠，就這脾氣，除了製瓷，對啥都不興趣。”

江遠點點頭，跟著陳百任進屋，這才發現，屋裏居然被改了工坊，擺滿了製坯、整形、上釉等一係列工。

靠牆的架子上還擺滿了的瓷。

江遠上前看了看，頓時驚訝了。

“仿南宋龍泉窯青釉蟠龍瓶。”

“仿北宋繁昌窯影青釉梅瓶。”

“仿北宋龍泉窯青瓷多管瓶。”

“仿清嘉慶掐琺瑯花口瓶。”

江遠瞪大了眼睛，這架子上擺的上百個瓷，幾乎每一個都得出由來。

細看樣式、紋理、圖案、釉、甚至是底款和包漿，完全就和真品一樣！

江遠敢肯定，如果不是自己沒看見這些東西發，說不定真會以為這些東西是老件。

這手藝··絕了啊！

說句不好聽的，這些東西要是流古玩市場，怕是百分之九十的玩家都得打眼。

“你倒是有見識，”陳忠端著茶杯遞給江遠，“那一籮筐破爛瓷拿出來了，你自己去看。”

江遠滿頭黑線，“那可是古玩，在你裏怎麽就了破爛。”

“那一籮筐東西也就時間久一點，除此之外無一是，全是垃圾瓷。”

陳忠滿臉自傲地指了指架子上的瓷，“這些才是品。”

江遠居然不知道該如何反駁陳忠，從工藝和藝來說，他的話是對的。

江遠打算買那一筐子東西，也不是為了收藏，而是為了撐門麵，順便賺點兒小錢。

走過去看了看，竹筐裏大概有四五十件瓷，瓷盤、瓷碗、茶碗、總價值大概在五千左右。

“五千吧，”江遠笑著從包裏取出五千現金遞給陳百任，“陳師傅意下如何？”

陳百任也算半個圈人，自然知道這框東西隻值這個價，“。”

“那行，你們隨便看看，我去做飯，”陳百任笑著接過錢，轉進了廚房。

江遠剛打算繼續去看架子上的瓷，就聽到院子外頭傳來了喊聲：

“陳忠，飯做好了沒有？”

定睛一看，一名四十來歲的人快步走進院子，看到陳忠又蹲在那堆破瓷片邊上的時候，臉立刻就垮了下來：

“天天就知道守著這堆破瓷片，不用吃飯的嗎？”

“我在廠裏拉了一天泥坯，手都快斷了。”

陳忠眉頭一皺，“家裏有客人，有話晚上再說。”

人卻不理會，聲音反倒更大聲了：

“好幾家廠子請你，你全給老娘拒了，嫌人家用機，嫌人家不尊重藝，那你倒是給老娘賺錢啊！”

“你做的東西能賣出去嗎？好看有個屁用！”

“我告訴你，兒子在京城讀書，開銷大著呢。”

陳百任聽到聲音，走出廚房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眼江遠，“見笑了。”

江遠搖搖頭，笑著走到院子裏，“這位就是嫂子吧。”

“什麽嫂子，我都夠當你媽了，”李蕙蘭沒好氣道：

“你也是開廠的吧？你回去吧，我家這口子是牛脾氣，他不會去幫你的。”

江遠笑了，“您還真說對了，我真打算請陳叔出山。”

“不去，”陳忠瞬間變了臉，“東西你已經買了，請回吧。”

“陳叔，你先聽我把話說完，”江遠笑著道：

“我是搞古玩收藏的，同樣看中技藝和品質。”

“你有祖上傳下來的手藝，做出的東西都是真正的藝品。”

“那又怎樣？仿得再真我也不會讓它們流市場。”

“你誤會了，”江遠趕解釋：

“我們村立了一個陶瓷廠，不做家用瓷，專門做藝品。”

“就拿您架子上那些東西來說，那都是我國幾千年的文化，隻要不落款，那就是絕的現代工藝品。”

“你們開廠的不就圖個賺錢嘛，”陳忠麵無表道：“藝品是不能批量製造的。”

江遠搖搖頭，“我們村一共兩百多人，隻要陳叔你去了，我保管他們全部聽你指揮，所有產品都采用傳統技藝，品也全部經過你的檢驗，有一點瑕疵都不行。”

“說得好聽，”陳忠哼了一聲，“你們舍得花這麽多本？”

江遠笑了，“既然是做藝品，那麽價格自然低不了，本越高，價值越高。”

“我還打算把生意做到國外去，陳大哥，你不想國外那些大個子見識見識你的手藝嗎？”

陳忠猶豫了。

“你確定，廠裏關於技的事，全部我說了算？”

江遠保證道：

“你去了就是廠長，技和管理一把抓，我絕不幹涉你。”

“管理就算了，我隻管技和品質，”陳忠滿臉嚴肅，“你要是敢騙我··”

“絕對不會騙你，”江遠滿臉真誠地出手，“合作愉快。”

陳忠終於點頭了，“合作愉快。”

李蕙蘭有些懵，“阿忠，你真願意去？”

陳忠點點頭，“說了就不反悔。”

李蕙蘭瞬間紅了眼眶，使勁兒掐了下陳忠的胳膊，“你總算開竅了。”

江遠也很欣，“我看不如這樣，陳老爺子和嬸子也一起去，我出錢在村裏給你們建房。”

“嬸子也可以在廠裏上班，工資絕對比現在高。”

李蕙蘭當然想跟著陳忠一起去，可還是要征求陳老爺子的同意。

陳百任想了想，還是點頭道：

“我也想看看祖傳的手藝怎麽發揚大，我願意去。”

江遠都樂瘋了，這陳家兩爺子可是兩尊大神，有他們坐鎮，江家村陶瓷廠生產的瓷，必定件件都是藝品。

“那好，我也用不著再去找其他師傅了，”江遠興道：

“陳叔你看什麽時候去合適？”

陳忠看了看自家屋子，“廠裏和自家作坊不一樣，我要據這些東西設計更適用的工，還有，窯先別壘，等我去了親自負責。”

“大概一個禮拜後，我們去濱海，到時候你來接我們。”

江遠點點頭，“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