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聞軍聽到兒子喊聲從書房出來，他看了眼坐在沙發上的喬星月，他倒沒想到喬星月竟然跟自己兒子是同學。

賀聞軍知道喬星月找他什麼事，他原本不打算浪費丁點時間，因為想要在百貨大樓租柜臺，本是不可能的。

但他答應賀闖，給賀闖帶來的人幾分鐘談話時間。

賀聞軍看向喬星月的同時，喬星月也看過來，并且第一時間站起，并且向賀聞軍出手。

賀聞軍下意識手跟喬星月握了握，喬星月笑著開口，“賀總您好，我們又見面了。”

賀聞軍這才反應過來，他跟一個學生握手？

而且，說話的容，還有說話時的神態、話氣，的沉穩，跟人握手的作，這都不應該是一個學生能夠表現出來的。

喬星月顯然是在第一時間改變了賀聞軍對自己的固有印象，不讓他只把自己當個孩子。

有了這個印象，接下來的談話應該會變得簡單一點。

“賀叔叔，我能跟您到書房談嗎？”喬星月問。

賀聞軍略一沉，點頭，“行。”

兩人就進了書房，關起門來。

“小闖，你跟媽說實話，這個孩子是怎麼回事？你倆早了？”謝敏之拉著賀闖問。

賀闖眼睛閃了閃，“媽，你說什麼呢？喬星月就是想見見我爸，想跟我爸談點事。”

謝敏之瞪他一眼，“一個學生能跟你爸談什麼！”

突然，謝敏之神大變，“小闖，你跟……”

一瞬間，謝敏之就腦補出一系列的大戲，例如學生勾引了的兒子，而后懷了的孫子，今天來家是攤牌的，接著就會挾子威，他們出一大筆彩禮等等。

謝敏之憤憤跺腳，錢倒還是小事，關鍵不想要這樣的兒媳婦！

而后謝敏之就想到賀闖現在還在上學呢！

“小闖，你聽媽說，不論如何你不能放棄學習，你得考上大學才行。實在不行……實在不行……”

謝敏之一邊念叨一邊在客廳里來回踱步，半晌，突然沉下臉，“實在不行，咱們多賠點錢！”

賀闖完全被謝敏之這一系列的作、語言給弄懵了，“媽，你到底在說什麼？”

——

書房。

賀聞軍客氣的請喬星月坐，喬星月道了聲謝，也就沒跟他客氣。

“我知道你要說的是什麼，但是，百貨大樓真的不外租柜臺，沒有這個先例，單位上也從來沒有考慮過這件事。”賀聞軍直言。

喬星月一笑，“賀總，咱們縣百貨大樓最近應該在準備企業改制吧？”

賀聞軍訝異，一個學生，問這個做什麼？

喬星月微微一笑，“賀總不必驚訝，之前說租賃柜臺是假，我今天過來見您，就是想跟您談企業改制的事。據我所知，縣百貨大樓最近兩年盈利急劇下，應該已經撐不下去了吧？”

這個事，的確是賀聞軍的心頭病，可是他仍有顧慮，不想就這樣跟一個學生丟底。

他也不覺得把這些事告訴能有什麼用。

喬星月看他模樣，便又開口，“實不相瞞，我請賀闖從中牽線跟您見這一面，是想買下縣百貨大樓。”

聽到這個，賀聞軍震驚，“你買？”

喬星月點頭，“對，就是我買。”

這是喬星月經過深思后做的決定，既然租一層人家不答應，那就整個買下來！

“你知道買下縣百貨大樓，需要多錢嗎？”賀聞軍問。

喬星月聳聳肩膀，“沒有錢，我又何必浪費你我的時間？”

賀聞軍擰著眉，他并不想跟一個學生談什麼企業改制，事實上，他本不想談企業改制。

如果提前知道賀闖帶回來的是這個生，或許他會直接拒絕。

喬星月并不著急，繼續說，“企業逐漸衰敗，最終只能走向滅亡，有人能夠出錢收購進行改制還好，如果沒人收購，企業就只能倒閉，工人全部失業、場地擱置破敗。

“賀總雖然有自己的級別在、肩上還挑著全縣所有供銷社的管理任務，但您覺得縣百貨大樓都要撐不下去了，那些小的供銷社離倒閉還能有多時間？

“到時候，您這個總經理又該何去何從？”

喬星月的這些話，到了賀聞軍的痛點，也是他不得不面對的事。

他管百貨大樓許多年了，的確是有，但更重要的是他的工作問題。

百貨大樓如果真的在他手里倒了，那他就跟所有普通職工一樣，面臨下崗！

其實，賀聞軍一點也不認同所謂的企業改制，為什麼要改？如果不是私企的出現，他們這些人就都能好好的，百貨大樓亦或是供銷社，也都會好好的！

喬星月看著賀聞軍神，心里有了大概。

“賀總，我想問您一個問題，可以麻煩您回答我一下嗎？”喬星月問。

賀聞軍納悶，不過他還是點了點頭。

“賀總，這些年您一直管理縣百貨大樓，關于百貨大樓走到如今這種地步，您覺得是因為什麼？”

賀聞軍眉頭蹙起，似乎隨著喬星月的話，他想到了百貨大樓曾經輝煌的畫面。

那時候百貨大樓是整個縣城唯數不多的幾棟四層以上的大樓，在沿街的兩層樓間是鶴立群般的存在。

那時候人們想買最時新、最好的東西，都會到縣百貨大樓來。

每逢過年，百貨大樓外都是人滿為患。

……

轉眼，賀聞軍想到了現在，縣百貨大樓早沒了昨日輝煌。

他抹了一把臉，是啊，連他這個總經理都沒有靜下心來好好想一想，為什麼百貨大樓會沒落到此呢。

喬星月一直靜靜坐著，給賀聞軍足夠的時間，只為等他一個答案。

好半天賀聞軍才說，“國家搞改革開放，允許個戶經營，縣里出現各種零售店、服裝店爭走相當一部分生意。通往市里、省里的班車增多，道路更加方便，人們的生活水平也在不斷提高，想要購買更高端的東西，去市里、省里也都非常方便。”

賀聞軍說完，見喬星月仍然盯著自己，不知道為什麼，他像是變了向領導做匯報的小干部，此刻只想絞盡腦回答出領導想要的答案。

“我們的商品……一直都是那些種類，很多年沒有改變過，維持固有的供應商，失去了對民眾的吸引力。”

賀聞軍皺著眉頭繼續想，不過他腦容量似乎有限，能想到的只有這麼多了。

喬星月微微一笑，“賀總，您在百貨大樓買東西嗎？”

“買，我每天最多的時間就是呆在百貨大樓，有需要的東西順手就買回來了。”賀聞軍點頭。

“那營業員們的態度您覺得還滿意嗎？”喬星月又問。

賀聞軍再次點頭。

“那賀總見過普通老百姓去買東西，營業員們是怎麼對待他們的嗎？”

賀聞軍擰起了眉頭。

“如果賀總買東西的時候，營業員們也那樣對您，您下次還愿意顧嗎？”

賀聞軍眉頭擰得更。

“還有一個問題，人浮于世。”喬星月又說。

賀聞軍心頭一振，猛地抬頭看著喬星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