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黎淵溫的捧著的臉,輕輕拭去眼角殘餘的淚:「六年前,就都已經死了,所有人都死了。」
沈晞輕應了一聲,勾住他的脖頸,埋首在他耳邊,哭的太厲害,聲音有些啞:「哥哥,咱們回家吧!」
黎淵把小姑娘打橫抱起,小小的,幾乎沒有什麼重量,在他心裏,卻是最珍貴,最重的寶貝,抱著,把上的外套披在上,一步步的朝外走去。
外面,雪越來越大。
黎淵微微垂眸,把上的服又了,就覺到小姑娘輕輕蹭著他的脖頸,伏在他耳邊溫的低語:「去黎公館。」
他微微怔了一下,笑著點了點頭。
很多事,很多恨,都已經埋葬了,在出現的時候,他的心裏,就只有了。
沈晞小臉埋在他的前,按照余媽媽所說,他其實出生之後,也沒能去過黎家幾次,可去黎家的記憶,對他來說,卻是唯一溫暖,唯一值得記住的好回憶吧!
「是我姑姑。」黎淵一邊走,一邊跟說話,北風中,他的聲音不大,卻很清晰的傳的耳朵里:「經常會過來看我,給我送吃的,教我說話。」
那些時日,他對媽媽的記憶,是很模糊的,被那個畜生看得很,難得能有機會去看他,每次見他,也只是匆忙一面,說不了幾句話,就會被人帶下去。
反倒是姑姑,是那段時間裏,他唯一能到的一點溫暖。
也不是能有機會經常過來,不過化妝很好,跟照顧他的那個啞,關係很好,一旦有機會,就化妝那個啞,過去給他送飯。
那間地下室里,他裝了無數的監控,為了不被發現,每次過來,也只是匆忙的見他一面,跟他說幾句話。
可就是在那偶爾的幾句話里,他學到了很多,知道了很多,對這個世界,有了懵懂的了解,也開始知道,他是個人,不是狗,不該過這樣的生活。
或許活下去,是人類的本能,他慢慢的,開始懂了更多,開始知道了更多,也開始思考的更多,也學會了在他面前偽裝自己。
有一天晚上,僅有過幾面之緣的舅舅,衝到了地下室,鬆開拴住他的鐵鏈,他在他眼裏,看到了跟媽媽眼底不同的神,後來他才知道,那是憤恨,是人到了極度憤怒之後的發。
可是他沒能被救走,就在舅舅把他帶出去的時候,那個男人帶著人過來了,他看著他殺了舅舅,也是第一次看到死亡。
那一天,他看到了很多人,有他見過的,有他沒見過的,在看著他們笑,在看著舅舅的指指點點。
那一刻,他只覺的,都跟著燃燒了起來,腔里鬱積的痛,灼燒著他的,他的理智,他第一次會到了徹骨的恨。
那一刻,他就下定了決心,他要這裏所有的人,都去死!
過了幾天,那個人帶著他跟媽媽,去外公家奔喪,在舅舅的靈堂前,喪心病狂的毒殺了外公外婆。
他親眼看著那兩個每次見了他,都會很開心的對著他笑,哄著他玩的慈祥老人。
那一瞬間,他幾乎就要發,或許是生的本能,讓他生生住了心裏的憤怒,心裏的恨意。
後來,那個男人,當著他的面,殺了他的母親,他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在那一刻,做了一個決定,他要逃離這裏,他要報仇!
可是沒有人會幫他,姑姑害怕,第五家,沒有人不害怕他,知道他的想法之後,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都不敢再過來看他。
再後來有一天,也是這樣的夜,下了很大很大的雪,颳了很大很大的風,很冷,外面手不見五指,過來了,給他留下了鑰匙。
那是他最後一次見到,也是他第一次掌控自己的命運,很幸運的,他逃出去了,他在水裏蹲了一天一夜,終於躲過了他們的搜查。
從此後,他的生命中只有復仇,他活著,就只為了殺了那個男人,為那些為他而死的人報仇,媽媽,舅舅,外公外婆。
他逃離之後,那個男人對他的搜查,追殺,一刻都沒有停止過,他曾經無數次的死裏逃生,最痛苦的時候,他想過去死,極的時候,每天都在垃圾桶里找吃的,跟野狗搶食。
他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天,他被追了三天三夜,終於逃離了追殺,又冷又,一是傷,被到了絕境,到奄奄一息的癱坐在垃圾桶前,不甘的閉上眼睛。
他不甘心就這樣死去,不甘心在這種地方,帶著滿腔仇恨,死在這個充滿了骯髒不公的世界裏。
可是他已經沒了力氣,連爬的力氣都沒有了,空的小巷裏,在下雪,很冷,他能覺到溫在一點點的消失,死亡在一點點的靠近。
那一刻,他以為自己要死了。
巷子裏有腳步聲響起的時候,他驀地睜開了眼睛,就算要死,他也想拉著那些人跟他一起下地獄。
可不是他們,是一個小姑娘,小姑娘穿著紅的小棉襖,火紅火紅的襯得的臉蛋都是紅撲撲的可,好像是迷路了,在喊爸爸媽媽,脆生生的聲音,瞬間就喚回了他的理智。
小姑娘迷迷糊糊的一邊喊人一邊往前走,還沒發現他,等到走近了,看到他的時候,嚇得瑟了一下,尖一聲之後,轉就跑了。
他不知道為什麼,那一刻,心臟在疼的搐,所有人都怕他,他想那個時候的他,一定很可怕很可怕,是他的樣子,嚇到了。
他那個時候就在想,不管是媽媽,還是姑姑說的都不對,這個世界上,本就沒有他們說的好,善意,有的只是殘酷,是殘忍,沒有人會幫他,沒有人會對他出手來。
不管他有多不甘,有多恨,他只能,就這樣,死在這裏了,像是野狗一樣,死了也沒有人知道,死了只能被冬日裏飢的野狗給分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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