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玉笙雖然沒有明確表示原諒,但態度還是轉圜了許多。
段寒霆一手抱著憶慈,一手牽著榮音,在杜家太太們的苦口婆心中——「以後可要好好過啊」連連應承,帶著妻回到房間。
這半年來,榮音都是和憶慈一起住的,房間里到都是小孩子的東西,堆滿了各種各樣的玩。
「爸爸,你看,這可都是我的寶貝!」
憶慈說話脆生生的,還帶著些孩子的氣,迫不及待地跟段寒霆顯擺自己的樂園。
「是嗎,我瞧瞧。」段寒霆極為配合,直接席地坐了下去,跟慈兒玩了起來,父倆堆積木堆得不亦樂乎。
榮音坐在床邊,看著這一幕,心中又是欣又是酸。
如果說在此之前心中還有些不確定,那麼在看到慈兒開心的笑容、段寒霆開朗的笑之時,那些疑慮通通煙消雲散了。
這是在世上最的兩個人,有什麼比他們一家三口能夠平平安安、開開心心地在一起更重要呢?
慈兒玩了好一會兒終於困了,哈欠一個接一個,被段寒霆抱在懷裏,很快就睡著了。
「把放下來吧,抱著不沉嗎?」
榮音鋪好了床,拍了拍被子,示意段寒霆把孩子放床上,以前也是這樣抱著慈兒睡,漸漸長大了,還真抱不太了。
段寒霆見兒睡的安詳,還真是不太捨得放下,又抱了一會兒,才不捨地將放在毯子上,作無比輕,生怕驚醒了小寶貝。
「小孩子長得真快。」
段寒霆看著慈兒稚的面龐,好生慨,「一晃眼的功夫,都長這麼大了。」
榮音天天看著,倒不覺得,倒是還盼著兒能夠長得再快些,能夠陪一起玩耍,一起逛街,那就更好玩了。
「小七現在是不是也得這麼高了。」
榮音還惦念著小叔子,離開北平的時候,那孩子哭得肝腸寸斷的,著實人心疼。
「比慈兒還要高出一頭。」
段寒霆比量著小七的高,又搖頭苦笑道:「因著你們離開,那臭小子恨我恨得要命,到現在對我也沒個好臉。」
「都這麼久了,還這樣嗎?」
榮音有些愕然,小孩子普遍忘大,今兒跟這個小朋友玩,明兒跟那個小朋友玩,很快就忘記了,小七卻能一直記著慈兒。
段寒霆也無奈得很,「是啊,不過也難怪,他打小和慈兒一起長起來,在他心目中慈兒就像他的妹妹,一下子分開了,心裏不了。」
榮音不由開始心疼了,嘆道:「小七是個重重義的孩子。」
他們兩個的分開,卻牽連著這麼多人跟著難過、傷心,榮音想到這裏就覺得自責不已,一時間悶得很,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段寒霆瞧著榮音神不愉,心裏不由突突了幾下。
他現在總算知道患得患失是什麼覺了,榮音以前的子就沉靜斂,喜惡總不輕易表出來,有時候被他惹急了才會沖他發一頓脾氣,而今更加不說話了,臉上除了淡淡的笑容就幾乎沒有別的表,像如今這般鎖著眉頭,沉鬱不快的樣子,他心裏很不是滋味。
從後面抱住,他的著的側臉,輕聲哄道:「都會過去的,天很快就可以放晴了。」
榮音微微仰頭,看著外面的天空,早上霧氣瀰漫,還有些沉,這會兒卻是艷高照了,風雨過後,真的能夠迎來彩虹嗎?
……
幸福的時總是很短暫,段寒霆覺得還沒和榮音歡快夠,與何萃英見面的時間就到來了。
看似是一場尋常的見面,但該部署的還是要部署。
看著衚衕口佈滿的暗樁,榮音抿了抿,但沒有說什麼,段寒霆適時跟解釋,「我提防的不是何先生,而是背後的人。」
「我明白。」榮音點點頭,「小心為上。」
他的安危比什麼都重要。
「別擔心,我有數。」
段寒霆了榮音的頭髮,把手遞給,「走吧夫人,去拜一下你的恩師。說實話,我還真想見見這位傳說中的鐵娘子。」
他略顯鋒利的薄抿出一個笑,榮音握著他的手,忐忑不安的心定了定,隨著他一起下了車。
推開門,邁院中,何萃英正仰躺在椅上曬太,聽到靜,微微睜開眼。
映眼簾,便是一對金玉。
段寒霆一括的藍軍裝,板直修長,說不出的神俊朗,而挽著他的胳膊一同進來的榮音,亦是沉靜端莊,清雅明艷。
何萃英眼前不由一亮,這二人站在一起,無論是相貌還是氣場都太過契合,彼此之間的聯繫更是強烈得很,宛如一副被上帝親手所繪的壁畫,如同亞當和夏娃一樣,生下來就是夫妻,骨相連,難捨難分,心中不產生一個念頭:這樣的一對璧人,誰能分得開呢?
「你們來了。」
何萃英微微起,就被榮音急走幾步上前扶住了,「先生慢些,您躺著就好。」
一個作起伏間,段寒霆已經走到了跟前。
何萃英抬眸,不聲地將段寒霆打量了一番,這幾年來不論是在國還是在國外,不論是在南京還是在重慶,「段寒霆」的大名都不陌生,聽到關於他的新聞實在太多,這次的任務也是做好了十二萬分的了解和準備,只是百聞不如一見啊,對方比想像中要更年輕,也更有氣度,組織里很多人說段寒霆就是個二世祖,不過是胎投的好生在了段家,可知道,這個年輕人並不簡單。
年紀輕輕就能夠掌管奉軍十幾萬人馬,除了「帥」的頭銜,沒點真本事怎能服眾?
他若真是個不學無的二世祖,榮音也斷不可能看上他,跟他在一起。
思量之間,段寒霆站定在面前,微微俯,作了個揖,「久聞先生大名,晚輩這廂有禮了。」
何萃英在榮音的攙扶下坐直了子,看著段寒霆,微微笑道:「帥客氣了,你的威名才是如雷貫耳,響徹雲霄啊。」
段寒霆淡淡一笑,「希不是惡名就好。」
「怎會。帥以民族大義為重,停止戰,堅決抗敵,此舉順應民意,振人心,是當之無愧的民族英雄啊。」
「先生謬讚,則誠當不起這麼重的讚揚。您這麼誇,倒我無地自容了。」
段寒霆表平淡,寵辱不驚,將何萃英的誇讚放在了臉上,卻並沒有放在心上。
這段時間甭管他走到哪兒都是千呼萬喚地追捧,報紙一口一個「民族英雄」地誇他,誇得他自己都快信了,整的真跟那麼回事似的,可他心裏頭清楚,如今他的所作所為不過是履行軍人的職責,也恪守了為一個中國人的底線罷了,僅此而已,又有什麼值得誇讚的呢?
段寒霆淡淡道:「我不是什麼民族英雄,我只是一個軍人,一個中國人罷了。有所為有所止,僅此而已。」
「好一個有所為有所止。」
何萃英重重地拍了下手,目灼灼地看著段寒霆,若說方才還只是表面客套,這會兒已經變得有些激了。
握了握榮音的手,道:「阿音,別干站著,進去搬兩個凳子出來。今日難得天氣好,帥不介意和老婆子在這曬曬太吧?」
「榮幸之至。」
來都來了,聊個天怕什麼的。
段寒霆沒讓榮音手,大步邁進屋子,搬了兩個凳子出來,陪老太太曬太,榮音沒落座,轉去廚房燒水泡茶去了。
轉角的時候,看著面對面坐在一起,相談甚歡的二人,心中暗嘆:這大半年來,他當真了不,人果然都是會慢慢長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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