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曉煜不知哪兒來的力氣，揮手將床頭的枱燈打落於地，碎了一地的玻璃。

聽到特需病房儀響，院長、主任、一票醫生和護士如臨大敵急匆匆地趕過來，急急地問：「怎麼了怎麼了？出什麼狀況了？」

現在韓曉煜簡直是全院的寶貝兒。

韓總探長的獨苗，誰敢怠慢，若是在醫院出了差錯，他們誰都擔不起這個責任。

一群人呼啦啦衝上前去，將榮音出了人群之外。

「韓，你哪兒不舒服？哪兒疼？」

面對眾人的噓寒問暖，韓曉煜眼角的淚下，咬著嗚嗚地哭起來，特別想怒吼一聲：小爺心裏頭不舒服！心疼！

為什麼要救他？

還不如死了算了！

在子砸過來的那一刻，小腹像是筋一般的絞痛，他知道自己肚子了，當時他以為自己要死了，恐怕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了，他仰躺在地上，承著那些人暴的皮鞋狠踹，眼看著刺目的鮮在自己旁越淌越多，到死亡的氣息離自己越來越近……

都說人瀕臨死亡的時候，迴返照，會看到自己生命中最在乎的人。

他以為自己最在乎的是父母，可他們只是在腦海中一閃而過便消失不見，更清晰的，卻是一個的影，是榮音在日暮下的側臉。

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有時候上一個人，只是一個瞬間，一旦烙在心上，便再也抹不去了。

可現在，他心裏的那個人，卻了他名義上的姐姐。

韓曉煜痛苦地閉上眼睛，他的心思，全都知道，可還是用這種決絕的方式拒絕了他，是天底下心腸最狠的人。

連一的希都不肯留給他。

榮音在人群之外，端詳著韓曉煜臉上的神，看著他落淚，只覺得心臟匝匝地絞著，不是疼，就是難，雙拳攥住。

在一事上向來慢熱，進的慢，但出來的卻快。

之前對待陸子易便是如此。

和陸子易分手，是因為清楚兩個人不會有未來，與其存著一份沒可能的希冀，不如快刀斬麻，長痛不如短痛。

可對於韓曉煜，就沒想過他們之間會有什麼可能，更沒想到韓曉煜會對了心思。

在後知后覺地發現之時，已經晚了。

這人最討厭欠別人的東西，錢債是如此，債更是如此。

待韓曉煜況穩定下來，病房裏的院長醫生才陸續散去，榮音讓打掃的護士離開，蹲下去親自收拾起地上的碎玻璃碴。

手不小心被劃傷了，不由「嘖」了一聲，看著出的地方，傷口似乎還深。

「流了。」

耳邊忽然傳來一個聲音，韓曉煜看著榮音滴的手指，終於肯睜開眼睛，擰眉道：「不知道小心一點嗎？」

榮音抬頭對上他擔心的眼神，緩緩起，白他一眼，「你要是不打碎枱燈，我也不會傷。」

韓曉煜抿，無言以對，見越流越多，急了，「你快用紗布包住啊！紗布呢？快，從我上扯一塊，我這有的是！」

說著，他就要手去扯肚子上的繃帶，驚得榮音上前一把攥住他的手。

「你給我老實點！我就裂了個口子，死不了，你這一彈，就是傷筋骨，傷口要是再崩開，我可不給你。」

榮音沒好氣地制止他，將他的手輕輕放下，自己則進洗手間用水沖了一下手上的，再用酒消毒，自己手裹上了紗布。

舉起裹好紗布變得白白胖胖的手指給韓曉煜看，「這下你滿意了吧？」

韓曉煜扁，「傷的是你，疼的也是你，我有什麼滿意不滿意的。」

榮音輕挑眉，「那你剛才鬧的這是哪兒出？又為什麼哭？」

「誰哭了。」

韓曉煜手抬不起來，吸了吸鼻子，撇著一臉委屈的模樣。

榮音很是無奈，掏出手帕給他了臉上的淚，還不嫌棄地給他了鼻子。

對上他紅通通的眼神，輕嘆一口氣：「曉煜，別喜歡上我，我也沒什麼可喜歡的。我這個人冷、自私，還記仇，既不溫也不賢惠，沒什麼優點。你應該找一個像你母親那樣的子，以夫為天，至至，樂觀又單純，永遠可以在你的羽翼下幸福快樂地過生活。」

韓曉煜看著，聲音沙啞，「你不是嗎？」

「我不是。我沒那個福氣。」

榮音輕輕回他，角扯出一個清苦的笑容，「我做不到以夫為天，也從來都不是我的全部，有了是錦上添花，沒有也沒什麼。更何況，我現在是段寒霆的妻子，我的也只會是他。唉，上段寒霆已經是件很辛苦的事了，你就別來裹了好不好？」

韓曉煜聽語氣不對，揚起眉梢，「你和段寒霆吵架了？是因為我？」

榮音目仄仄地盯著他，他倒什麼都知道。

「你不說話，便是默認了。」

韓曉煜很能察人心，知道榮音和段寒霆因為他鬧了彆扭，不以為恥反以為榮，角勾起一抹壞笑，「沒想到小爺我還有這麼大的威力呢，我以為你不會在乎我，可我的存在竟然能對帥構威脅，說明你心裏還是有我一分量的，對吧？」

榮音：「……」

不知道是那句話給了他這樣的錯覺？

白了他一眼，榮音無奈道：「你想多了，我和段寒霆經常鬧彆扭，不只是你，我邊有別的男人出現，他也會生氣。」

以前只覺得段寒霆是個醋罈子，現在才知道那男人簡直是個偏執狂，佔有慾也十分的強。

見韓曉煜擰起眉，榮音以為他不懂，便更直白地跟他解釋。

「這麼說吧，他不喜歡我邊有除了他的任何男存在，哪怕是一隻公狗，他也會介意。」

韓曉煜：「.」

臉黑了黑，他咬牙切齒地蹦出一句：「你罵我？」

榮音怔了怔，方才回過神來：「哦，沒有。我就是打個比方。」反弧慢了幾秒，想起剛才的話，不由笑起來。

韓曉煜的臉又黑了黑。

悶了半響，像是急於找回什麼面子，韓曉煜甕聲甕氣道：「你也別自作多，我喜歡你，那是我還年輕，沒見過什麼世面。我現在喜歡你，不代表我會一直喜歡你。保不齊哪天我就遇到一個比你更漂亮更聰明更能幹的人，到時候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移別。」

榮音聽了這話很高興，輕鬆地出笑容。

「你這麼想就對了。雖然這很困難，但我還是衷心地祝福你。」

韓曉煜：「……」

他閉上眼，拒絕和繼續談。

正好榮音說了這麼多話也累了，本來就話不多，實在不適合扮演這種知心姐姐的角。

「你好好休息吧。」榮音站起，看了看牆上的時鐘，快到午飯時間了，輕問道：「你想吃什麼，我去給你買。」

韓曉煜依舊閉著眼，不吭聲。

「那我看著買了。」榮音好脾氣地不跟他計較。

剛轉過，手腕就被握住了，回頭，對上韓曉煜紅紅的眼睛，他看著，有些不自然地問：「你會做飯嗎？」

榮音：「……」

半個時辰后，在特需病房的小廚房燉骨頭湯的榮音看著冒煙的湯煲，搖頭輕嘆，自己堂堂一個帥夫人，怎的就淪為老媽子了？

可突然意識到，自從和段寒霆婚之後，一路混地忙碌過來，好像都沒有親自下廚為他做過一餐飯。

這個妻子，似乎沒有自己所想的那般稱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