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開遠找到了韋倜，希他能調幾門火炮進城，用火炮可以輕而易舉的轟開城墻，更何況相府的墻與興慶宮的宮墻了。

但韋倜卻有些為難，高長河與田承嗣兩個人是直接掌握神武軍的將領，高長河殺掉了他派出的使者，顯然是反對李僖繼位的。田承嗣只收下了調令，卻沒有奉調，應該是在觀猶豫。

所以，韋倜判斷田承嗣應該是可以爭取的，于是以李僖的名義又下了敕命給田承嗣，讓他帶著火營和炮兵營進城。

城北大營，盧杞全副武裝，麾下眾將齊整整的坐了兩排。

“田承嗣何在？”

“末將在！”

“城邪之輩趁丞相西征，意圖作，謀朝篡位，今日是時候將叛逆徹底鏟除了！”

“末將聽令！”

正行令間，有軍吏來報：

“尚書右仆第五琦到！”

第五琦是盧杞派人請來的，昨夜他將這位直脾氣的相公氣的幾乎要破口大罵，實際上也是為了迷里那些作作的賊子。

片刻功夫，第五琦進中軍大帳，盧杞將其讓在了主位。第五琦倒也識趣堅辭不坐，最后折中一下坐在了盧杞的下手邊。

他雖然是中書省的長，但現在是在軍營中，全權指揮大軍的是盧杞，自然應該由盧杞做主位。

“昨夜之事為迷賊，不得已為之，還請相公不要見怪！”

第五琦自嘲一笑。

“都是為了朝廷安危，又怪從何來呢？”

但他心里卻有些不是滋味，原來神武軍部早就對這場叛若觀火，獨獨他一人之醉心政事，對一切都后知后覺。現在想想夏元吉、韋見素等人的反應也就順理章了。

這幾位場老狐貍也許早就看了神武軍會若觀火，才一直裝糊涂。

不過，夏元吉也深陷長安城，不知道會否糟了兵的毒手。

盧杞看出了第五琦擔心的事，便道：

“皇城有一些神武軍，府庫以及重要文書不會遭到破壞，兵的注意力絕大多數都被集中在相府與興慶宮，只要這兩不被攻破，他們就沒有多余的力搶掠別。”

第五琦還有一件事十分好奇。

“敢問大將軍，丞相，丞相是否真的戰敗了？”

盧杞大笑。

“相公當真對神武軍沒有信心嗎？昨夜盧某已經接到報，丞相隨先行大軍已經于三日前過了秦州，想來就在這一兩日便會抵達長安。賊們應該也得到了這個消息，知道再不起事便永遠沒了機會，這才冒險行事！”

“真的如此？”

第五琦喜出外，想不到秦晉對行程保得如此功，中書門下竟然對此一無所知。

忽然，他有些想明白了，也許這一切就是為了促李僖等人的倉促造反，只如此才有機會名正言順的將這些有能力掣肘的人一網打盡吧。

這個想法在他腦海里只一閃而過，究竟真相是否如此，可能永遠不會有人知道。

第五琦也不想知道！

盧杞道：

“確實如此，丞相大軍凱旋，宵小作，本就不值一提，咱們爭取一擊即勝，不能讓他們給丞相添堵。”

“既然一切早就準備就緒，大將軍行令發兵，剿賊便是！”

高長河的火營被悉數派了出去，列陣于化門至景耀門外，上百門大炮蓄勢待發，炮手持著火把只等點火的號令。

驟然間地山搖，仿佛整個大地都在抖，此起彼伏的悶雷炸響于黎明的天際。

城墻上的守軍絕大多數人從來沒見過這等陣勢，竟許多被嚇到手腳發，甚至還有尿了子的。

這些守軍并非監門將軍治下專門守城的士卒，而是負責維持治安的南衙軍，絕大多數都沒有接過守城的訓練，面對神武軍上百門火炮的狂轟濫炸，頓時嚇得哭天喊地。

第五琦也從來沒見過這等陣仗，就算事前得到了提醒，捂住了耳朵，也被上百門火炮的齊震的渾發麻。

接連五六齊，城墻上幾乎已經見不到活著的士兵，僥幸活著的也都抱頭鼠竄不知逃到哪里去了。

田承嗣令旗一揮，步兵便扛著長梯開始蟻附攻城。

一切進行的極為順利，負責攻城的步兵也幾乎沒有遇到像樣的抵抗。把守城門的南衙軍沒有過守城訓練，又是倉促上陣，在訓練有素的神武軍面前竟顯得不堪一擊。

興慶宮，李僖終于站在了勤政樓上，這里是祖父施政治政的地方，從現在開始他也將踏著祖父的足跡將大唐朝推向另一個盛世，但這一切要從剿滅叛黨開始。

大行皇帝的梓宮被抬到了勤政殿上，他要當著父親的面正式坐上大唐天子的寶座，讓他的父親帶著欣離開這紛骯臟的人世。

的，似乎有雷聲傳來，接著整個勤政樓都在跟著抖，就像大地一樣。

“地，地了，趕快護著陛下離開！”

地會導致房倒屋塌，許多人的第一反應是護著李僖到開闊地去。

倒是崔渙見多識廣。

“都慌什麼慌？這是神武軍的火炮，應該是陛下的敕令將火炮調進了城，相府指日可下！”

崔渙的話所有人都深信不疑，勤政樓外發出了陣陣歡呼。

包括李僖在，對此也深信不疑，只有韋倜心下疑，他剛剛得到了稟報，田承嗣也砍了信使的腦袋，說明人家本就不會服從新天子的調令，怎麼崔相公卻說火炮奉調進城了呢？m.166xs.cc

正疑間，忽有小黃門慌的跑進了勤政樓。

“不，不好，神武軍打進來了……啊……”

話還沒說完，獨孤開遠拔刀就砍下了這個倒霉宦的腦袋。

“擾軍心者立斬不赦！”

然而，這種做法終歸是掩耳盜鈴，神武軍進城的消息就像長了翅膀一樣瘋傳開來，那些行搶的賊也都嚇得抱頭鼠竄，生怕被神武軍抓去砍了腦殼。

局勢在攻下興慶宮以后竟然就急轉直下了，韋倜心驚跳，不祥的預襲上心頭。

他看了一眼站在高的李僖以及狗摟著子的崔渙，突然間眼前的畫面極度不真實，好像做夢一樣。

李僖的嗓子都已經嘶啞了，但依舊用盡全力氣大聲的嘶吼著：

“為了大唐，為了父皇，李家的江山，殺賊！殺賊！”

殺賊！殺賊！

回應聲稀稀拉拉，寥寥無幾。

猛然間，韋倜醒了過來，他意識到自己已經將整個家族拉了萬劫不復的深淵。

李僖的承諾，崔渙的不聲，誰能保證不是心設計好的，只為了拉他這個門下侍郎下水呢？

當然，他肯幫助李僖登基奪位，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從李僖那里得到了確實的消息，秦晉已經在西域戰敗，這一點他也幾番驗證，甚至派人去了一趟河西與隴右。

但預想中的況沒有出現，神武軍似乎依舊團結，李僖的登基就像兒戲一樣，眼看著就要死無葬之地了。

韋倜忽然間產生了到外面去的想法，他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他不能就這樣坐等死亡到來，就算失敗也要戰斗到最后一刻。

“臣愿上城指揮，抗擊逆賊！”

“韋卿忠勇，準奏！”

韋倜帶著獨孤開遠和五千南衙軍由南門出了興慶宮，沿著朱雀大街穿直奔金門。

獨孤開遠覺得奇怪。

“神武軍在北面破城，咱們為何去了西面的金門？”

韋倜冷笑數聲。

“你還看不出來嗎？舉事已經失敗，咱們現在逃出去，或許還有一線生機，留下來只會有一種下場！”

獨孤開遠打了個冷，他知道韋倜說的沒錯，可城還有家人子弟，總不能獨自逃出去求生吧，走也要帶著他們一起走。

“我要去永興坊先接家人子弟！”

韋倜則斥道：

“現在已經來不及了，你若不走，就再也沒有機會了，趁著金門的守軍還沒……”

投降兩個字，他真的不想說出口，南衙軍抓人是一把好手，可用來守城，實在是趕鴨子上架。

抵達金門，韋倜赫然發現城門已經被土石堵死。守軍得知天子派了門下侍郎協助守城，紛紛歡呼鼓掌，又一窩蜂簇擁著他登上了城墻。

韋倜無奈之下，半推半就上了城，舉目四，這里還沒有神武軍攻城，也算不幸中的萬幸。

忽然有人指著遠喊道：

“看那里，看那里，是不是有一支人馬？”

韋倜循聲過去，金門外是一片開闊地，幾乎一眼不到盡頭，就在道的盡頭有一支騎兵疾馳而來，迎風獵獵的纛旗竟悉無比。

長安城中，沒有人不識得這面纛旗。

“丞，丞相，是丞相的纛旗！”

終于有人口而出。

韋倜使勁了眼睛，仔細看過去，旗幟雖然略顯陳舊，但確確實實是大唐丞相的纛旗。

“回來了，丞相回來了！”

下意識口而出，韋倜只覺得腳下一，跌坐在了地上。

秦晉終于回來了，終于回到了闊別兩年的長安。

在這里迎接他的，是一個嶄新的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