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也覺得尚可,抬頭看向他:“你既不知去哪里,不妨便留在這兒,憑著門手藝也可過活下去。”
崔璟從前只當斫琴弄弦是雅事,何曾想過以此為生計。
但眼下他別無去了,苦笑了一聲,還是應下:“好。”
掌柜的平白撿了個懂行的,頗為歡喜,領著他安排住宿去了。
崔璟這便算是安頓下來了,認真說起來又得謝這位陸娘子,于是便想著等再攢一攢,替這位斫一把琴以作報答。
崔璟去了后院,雪又繼續看起琴來。
好的買不起,買的起的錢又不夠。挑了半晌,揀了一張尚且還可以的拿了起來:“要不,就這張吧?”
這琴行在西市,幾步之遙就是京兆尹所在的德坊。
話音剛落,門外便傳來一聲輕笑。
雪抬頭去看,卻瞧見了剛下值的二表哥,渾微微僵。
崔珩也是看見了門口的停著的馬車才多看了一眼,沒想到正看見是陸雪在挑琴。
“這把琴用來燒火都算抬舉。”他走過去,冷冷地道,“你這什麼眼?”
雪瞬間漲紅了臉,將琴放下:“只是看看,我又沒說買這張。”
“表哥今日怎麼下值這般早?”
踱著步躲開,希他快走,不要發現的窘迫。
“剛忙完圣人出巡的事,這幾日回府住。”
崔珩按了按眉心,在椅子上小憩,片刻,見還在猶豫,掀了掀眼簾又問,“怎麼不挑?”
“我還沒想好。”雪隨口道,拿起一把又放下。
崔珩遠遠地看著,越看眉心皺的越深:“你這挑的什麼琴?”
雪不回答,崔珩便起,直接替挑了一張丟過去:“這張,勉強能用。”
他挑的這張正是方才掌柜所說的雷氏琴。
一眼便挑中了鋪子里最好的琴,雪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有眼。
可問題是,買不起啊。
雪囁嚅著又推了回去:“我……我不要這張。”
崔珩微微垂眼,看到耳尖通紅,突然明白了過來。
不是不想買,是買不起。
一個陸氏的嫡,怎麼淪落至此?
連把琴都買不起。
崔珩頓了片刻,面無表地將那琴丟下。
“這里的琴的確沒一張能眼的,我那里還有幾張閑的,你想要自己去挑一個。”
“真的?”雪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二表哥手里的琴,即便是不要的,定然也比這里所有的琴要好。
崔珩隨意道:“閑著也是閑著,正準備燒了。”
雪見好就收,當即舍棄了這鋪子,跟著他回去。
掌柜安頓好王景,出來時正看見要走,追上來問:“娘子不要了?”
“今日不用了,日后再來。”雪答道,又叮囑道,“麻煩掌柜的多照顧照顧王景。”
“那是自然,娘子只管放心。”掌柜的得了個能人也頗為得意,“我讓王景來跟你道個別,哎,王景呢?”
掌柜一提,才發現人不見了。
“剛才明明跟出來的,不知到哪兒去了。”掌柜嘀咕了一句。
雪也沒看到人,隨口道:“可能還沒收拾好。”
他們正說話的時候,崔珩在車上不耐地了聲的名字:“陸雪。”
“這就走。”雪一聽,等不得王景出來,連忙提著擺出去。
“你讓掌柜的照顧誰?”崔珩掀了簾子。
雪生怕他知道那玉佩其實是被典賣了,于是不敢提救人的事,只是含混道:“沒誰,就是看到了一個善斫琴的跛子,心生了些同。”
善斫琴?
認真算起來,他的兄長是這長安城里最善斫琴的人。
崔珩眼神沉了下去,沒再多問:“作快點。”
雪不敢再回頭,準備上馬車的時候,突然想起來像崔珩這樣的貴公子定然也善琴。
心思一起,雪又輕聲問:“那表哥待會兒有空嗎,拿了琴后表哥能不能教教我?”
崔珩已經五日沒回府了。
這會兒一看到白皙的側臉,渾升騰起一燥意,他隨意看了一眼:“也不是不行。”
這話說的極有水平。
雪待在他旁快一月了,只片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垂下眼,低低地嗯了一聲,飛快地上了后面的馬車。
臉皮還是那麼薄。
崔珩看著落荒而逃的背影,無聲地笑了笑。
馬車駛離之后,原本躲在門后的崔璟緩緩走了出來。
二弟竟笑了?
他盯著一前一后兩輛馬車,久久未沒移開眼神。
作者有話要說:一更,晚了點留評發波紅包,十二點左右可能有二更,不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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