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老太是個面人,見幾人終于忙完了,趕忙上前招呼:
“快來洗手吃飯了,這麼晚了,家里指定沒給你們準備熱乎飯菜。”
五家賣鞋子的商販,其中兩家還是兩口子一起的,想也能想到回去還要自己做飯。
有些回去就隨便對付一下,草草一收拾,睡了。
明天一早,還要趕著出攤兒。
都是賺的辛苦錢,誰也不容易。
但是,初來乍到就留人家里吃飯,怪不好意思的,幾人紛紛推。
司老太笑呵呵攔人:
“客氣啥,我兒媳婦已經造好飯了,來來來,洗手洗手,準備吃飯了。”
司樂天端出來了臉盆,讓大家洗手。
混吃混喝的司笑笑,拿著巾跟香皂,也出來了。
幾人一看,人家都準備好飯菜了,不吃就走,怪不好意思的。
夏夜的農村,繁星滿天,璀璨可,夜風徐徐,涼爽怡人。
門前屋后的瓜果蔬菜,散發著人的香甜。
空氣里全是愜意舒展的味道~
飯桌擺在院子里,大白饅頭跟炒好的幾道菜,齊活兒上桌。
偏窯的小賣部門口,一群小孩子自帶小板凳,排排坐,看八三版《雕英雄傳》。
某個地方臺,買了這一版的版權,竟是在晚八點的黃金檔播放,每晚兩集。
這年代就是這樣,只要你是彩的故事,哪怕重播,依然備追捧。
司辰把彩電搬到了小賣部,不可謂心思不賊!
原本沒有門的小賣部,也被司辰請木匠師傅,安裝了兩大扇木門。
還刷了漆,類似綠松石的,十分青翠可。
只不過,兩扇門的中間部分,掏了兩個長方形的豁口,裝了四塊玻璃。
玻璃上有字:
煙酒副食
文日雜
大人們圍坐吃飯,司樂天跟司笑笑一起,帶著飯菜進了立夏屋里。
兩個孩子圍著嫂子嘻嘻哈哈,說著今天柜臺上有趣的事:
“嫂子,你是不知道,我們今天賣了兩雙旅游鞋哩,對家柜臺上才開張了一單涼鞋,可是把孫三彩鼻子都氣歪了!”
“笑笑,別沒大沒小的,得孫姨。”
“切,我才不要喊姨哩,天小肚腸,跟我們嘰嘰歪歪,就知道背后編排我們,討嫌!”
“讓編排,嘚瑟不了幾天了。”
“那可不,樂天說的對!孫泰都被抓進去了,看誰還能給撐腰。”
“司笑笑!吃飯都堵不住你的!”
司笑笑沒看懂司樂天的炸,自顧自說道:
“嫂子,你是沒看到那些站柜臺的阿姨如今對啥態度,個個都不愿意跟走近了。”
“就連原先喜歡聽編排我們辰哥的,最近都不搭理了。”
“居然還腆著臉湊上去,找人家說話,人家都是能躲則躲。”
……
百貨大樓,地下室倉庫。
“三彩,還不走哇?”某個柜臺的商家,給分銷拿完貨后,準備回家。
“沒呢,我還等一等他們。”孫三彩焦急地站在倉庫門口,不斷看著腕表。
“害,別等了,這都九點了,今兒個指不定不來了。”
“胡咧咧啥呢?”孫三彩炸了,瞬間拔高嗓門,嗆道:
“那明明都是我的分銷,哪個癟犢子也搶不走!”
“你!”對方氣得夠嗆,哼一聲,雙手背后,甩袖子走了。
他本就是關心一下,不曉得這個孫三彩得了啥子失心瘋,咬人。
孫三彩心里七上八下地打鼓,生怕五個分銷是被司辰截胡了。
擱在往常,他們早過來裝貨了,畢竟,明天是黑金鎮逢集。
所有的逢集鄉鎮里,黑金鎮是銷量最大的。
今晚不來補貨,肯定是不正常的!
孫三彩的柜臺,司辰沒來之前,整個百貨樓里可謂獨家生意。
因為二哥是孫泰,誰也避鋒芒。
如今,司辰來了,先是占了大哥孫騰的位置。
又是二樓上貨,專賣鞋子。
頂得本沒法子干了!
這會子,如果真的拿走的分銷,這已經不是斷財路了,這是要死!
孫三彩不能坐以待斃!
決定親自去司辰家瞧瞧。
……
司辰這邊,飯后。
司老太帶著司辰,在門口熱歡送,叮囑:
“大貴啊,路上開慢點,天黑,路不好走。”
貴叔,常大貴,在司老太這里,已經降級大侄子了。
“嬸子,謝謝您的好飯好菜!”常大貴搖好拖拉機,坐上去,滿面紅:
“這麼晚了,我們幾個就不打擾了。”
后面幾人也紛紛附和,準備回家。
司老太比司辰還會,禮數周全地送別。
晚上沒事干,村里人都在院子里乘涼,東家串西家的,嘮嗑。
聽到靜,邊上的人家紛紛都出來了,圍觀。
“哎,快瞅瞅,司辰這回可是耍大了啊!”
“可不,這咋還有人來他家進貨啊?”
“那四斗子上裝的,咋像是鞋盒子?”
“裝那麼多鞋,那趕集的人,真的都會買嗎?”
“不買難道納鞋底做鞋子啊?你瞅瞅你,這只鞋底納了多天了,咋還沒納完?”
“我這不是,剛學著做鞋子嘛!”
“別學了,耽誤工夫,有這時間,找點工做做,一天還12塊工錢哩。”
“就是,一雙涼鞋才多錢,12塊都不要,看我腳上的,就是昨天在司辰家買的。”
“哎,是啊,我費勁拉做鞋子,十天半個月的不了,做工一天就是一雙鞋啊!”
……
常大貴幾人開著拖拉機,剛走到村口——
迎面騎著自行車、著手電筒的孫三彩,跟他打了個照面。
拖拉機的燈泡,瓦數很大,將孫三彩照了個清楚。
相反,孫三彩被這麼一照,自然看不清駕駛座上的是誰。
常大貴一看是孫三彩,臥槽!立馬換擋,加速跑了。
瞬間,黃土飛揚!
孫三彩氣得破口大罵:
“開個破拖拉機跩你麻痹跩啊!呸——”
后面的人,一聽孫三彩的聲音,立馬也跟著跑了。
就這樣,黃土飛了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孫三彩終于反應過來,不多不,五輛拖拉機!
“回來!你們給我回來!”立馬蹬著自行車,追了上去。
十有八九,正是的五個分銷!
然而,除了彌滿滿臉滿吧的黃土,以及刺鼻的柴油氣味,誰也沒追上。
氣不過的孫三彩,拍掉滿黃土,騎車去了司麗歌家。
司麗歌的老公雖然也姓宋,也是出黑金鎮,但是,跟司雪琴的老公,只能算是本家。
宋添福爺爺手上,就搬到縣城住了。
他們家,有臨街的七間磚瓦房。
原本只是兩間,后來越擴越大。
孫三彩敲開司麗歌的門時,正在給臉上黃瓜片呢,懶洋洋問了一句:
“啥事兒?”
說完,轉就進去了。
孫三彩趕跟了進去,客廳,宋添福在沙發上看電視。
見來了,反倒是宋添福起招呼,給倒水拿水果。
司麗歌懶洋洋往沙發后背一靠,繼續捯飭自己臉上的黃瓜片。
“麗歌,要不是有著急的事兒,我也不會這麼晚來找你。”
孫三彩即便進門前拍過上的灰塵了,可上頭上臉上,依然淺淺一層白。
“我有五個分銷,這你是知道的,今晚,你知道我瞅見了啥?”
“啥?”司麗歌心不在焉反問。
心中早有了計較。
司辰來跟打聽孫三彩的分銷時,司麗歌就猜到了結局。
只是沒想到,速度會這麼快!
居然就功了?
接下來,孫三彩的抱怨,證實了司麗歌的猜測。
訴說完一切,孫三彩氣得眼淚都快出來了,道:
“麗歌,你瞅瞅看,大家都是一起賣貨的,咋就能撬我分銷呢?”
“好歹,我是個長輩,司辰還喊我一聲三姑呢,你瞅瞅,他這都干的啥事兒!”
司麗歌實在聽不下去了,反問:
“誰規定了分銷只能拿你的貨?”
“你在百貨樓上柜臺,司辰也在上柜臺,大家都是一樣的,對吧?”
孫三彩一噎,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問:
“麗歌,你這話啥意思?”
“就那意思。”司麗歌依然懶洋洋的,白手指按黃瓜片,道:
“分銷愿意從司辰那里拿貨,進價便宜嘍,也可能,是他那里的花更好看。”
“做生意嘛,還是得多從自找原因。”
“你要是比他的貨還便宜,也更好看,分銷咋可能去找他呢?”
孫三彩簡直氣炸了!
這些話,聽起來冠冕堂皇倒是很對。
可仔細一想,又覺得哪里不對。
孫三彩怒火攻心,本想不到是哪里的問題。
“麗歌,那照你這麼說,改天有人搶你分銷,那也是對的?”
“當然!”司麗歌毫不猶豫回了。
心想,在這元孟縣,就沒人能搶走我的分銷,哼~
孫三彩被堵得啞口無言,臉上陣青陣白,氣得都在發抖。
留下來,討不到公道;走吧,不甘心。
“麗歌,那照你這麼說,我這柜臺,是干不下去了!”
這話,孫三彩是跟司麗歌拉鋸呢,想以自己撤柜威脅。
萬萬沒想到!
“既然如此,這個月底,剛好你的柜臺到期了,不續租的話,我也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