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兄弟，你這是耍大了啊！”

趙諺看著司辰那滿滿一四斗子的鞋，一臉驚奇，大著嗓門齜牙笑。

但他并未下車，而是在等家人們從四斗子里下來。

“諺哥，你這是公糧去啊？”司辰瞄了一眼車斗里的蛇皮袋，裝的像是麥子。

“嗯，玉米種完了，得了空，就來一下。”趙諺話音剛落，后面拖拉機的喇叭聲，嘟嘟響起。

“趙諺，干啥呢？快走！”趙誠也開著拖拉機，上面一家老小陸續在下車。

“這不司辰在這了麼，你催啥子催，瞎呀！”趙諺張懟回去。

趙誠嘿嘿笑著，一點不介意，道：

“我就是瞧見辰哥了，才讓你快點走，好給我挪位置啊，哈哈哈！”

“你個慫娃！”趙諺氣得翻白眼。

司辰一邊卸貨一邊跟趙誠打招呼，笑道：

“你也來糧的？”

“昂~”趙誠齜著牙，持續按喇叭。

趙諺罵罵咧咧往前開去。

趙議帶頭，兩家的弟弟妹妹們，一起幫忙給司辰擺貨。

這熱勁兒，搞得司辰怪不好意思的，連忙道：“我自己擺就行，你們逛你們的。”

“司辰，你這不是客氣了？”趙三拄著拐杖過來了，滿面春風，道：

“讓弟弟妹妹給你搭把手，又不累。”

“三叔，傷筋骨一百天，您且得福一段時間哩。”司辰嘿嘿笑著打趣，掏出阿詩瑪，發煙。

趙三眼睛一亮，嘖，好煙啊，可貴了！

接過煙，趙三樂得合不攏，自嘲：

“我不不想割麥子，我還不想種玉米哩，等秋收時候，我還把我這龍頭拐杖支棱起來，哎，我就是不能干活兒，哼哼～”

惹得幾人哈哈大笑。

閑聊幾句，趙諺趙城去糧了，其他人開始逛集市。

唯有趙議留了下來，跟司辰一起坐在拖拉機斗子邊緣，嘻嘻哈哈聊天。

間或有人來詢價，司辰笑呵呵起給人家介紹。

早上剛開始，不會有人真的買，一般都是挨個逛逛，貨比三家。

準確說，是了解清楚所有的攤位上，自己想要的東西是什麼價位，才會下手。

人們雖然比八十年代初有錢了不，也舍得買了，但畢竟消費觀念還沒徹底轉變過來

買東西，必然是沖著需要、實用去的，可能會閑置的東西，不會買。

錢嘛，務必花在刀刃兒上，瘋狂砍價！

比如，司辰的隔壁，是個賣服的。

此刻，一個嬸子正在跟攤主討價還價：

嬸子問：“這條腳蹬咋賣？”

攤主回道：“十六。”

嬸子浮夸地表示：“這麼貴呢？！”

攤主連忙介紹：“嬸子，這可是最新款的本命年紅，邊還繡了凰呢，今年龍年，凰才能配得上龍，是不？”

嬸子皺著眉，道：“那也不能這麼貴啊，又不是金線繡的，便宜點。”

攤主反問：“那嬸子想多錢？”

嬸子砍價：“十塊錢吧！”

攤主擺擺手，笑瞇瞇道：“嬸子，您說的這個價，我都進不到貨！”

嬸子呵呵呵訕笑起來，自己也清楚還價狠了。

攤主試探著拋出價格，道：“嬸子，誠心跟您說了，這子，最低十五，再不能了。”

嬸子跟推太極，道：“哎，你這姑娘不實在啊，嬸子又不是沒買過，十一塊，好不啦？”

攤主適當讓步，道：“十五，不能了，我這還沒開張呢。”

潛臺詞就是，那麼低的價格賣給你，別人聽說了也照著這個價格要，我后面還怎麼賣？

事實就是這樣的，有一個人砍價到位，那麼，認識的姐妹們，但凡有需求的，都會來跟你要這個價。

嬸子嘿嘿笑著，道：“那、那十二塊，嬸子正好兒給你開個張，大吉大利！”

攤主一咬牙，道：“那我再讓一點，十四吧，再我可真就不賺了。”

嬸子也一臉大方，道：“十三，昂，十三是個折中的數兒，我看就好的！”

攤主面難，這個價格，雖然接近的進貨價，但也不是不能賣。

又急于開張，只能點頭，道：

“好好好，給你，出去可不能說我這里買的啊！”

嬸子一疊聲答應著。

萬萬沒想到！

攤主都把腳蹬裝到紅的塑料袋里面了，遞給嬸子的一瞬間，又開始砍價！

一一，甚至一分一分開始踩攤主的底線。

攤主看著那嬸子手中的錢，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腳蹬，那個糾結啊！

這臨門一腳的時候放棄生意，誰能忍得了？

最終，嬸子以十二塊四五分錢的價格，拿走了腳蹬。

司辰跟趙議看得目瞪口呆，煙灰險些燙了手。

萬萬沒想到！

嬸子一回頭，笑瞇瞇著司辰，問道：

“小伙子，你這娃娃的涼鞋，咋賣？”

司辰：┗|｀o′|┛嗷~~

“嬸子，我這娃娃涼鞋價格都不一樣，這邊這些十五塊，這邊的十二塊，這邊的十塊，這邊的八塊，最后這些五塊，您要哪種？”

那嬸子眼珠子來來回回轉悠，看了看，笑嘻嘻指著十五塊的，道：

“嬸子想要這種的，能便宜點不。”

“這個不還價。”司辰一口回絕。

別說嬸子了，趙議都愣了，哪有擺攤不還價的？

“小伙子，你這鞋子好看是怪好看的，就是這價格，也忒貴了吧？”

嬸子開始攻擊司辰跟產品，開啟還價技能：

“別人家攤位上，哪有賣這麼貴還不讓還價的？”

“再說了，你這涼鞋上面的珠子，時間長了是不是得掉？”

司辰不疾不徐道：“我這涼鞋，別人家攤位上沒有，不信你去瞅一圈。”

這點自信他還是有滴！

貴價位的涼鞋，他今天帶的不多，主要是起一個價格區間的襯托。

各個價位的涼鞋都有，遇到想要低價買高價位鞋子的顧客，他就建議對方直接買低價位的貨，阻攔砍價。

無論哪樣貨品，只要不是明碼標價不還價，老板基本都是價格區間拉開，在砍價中起緩沖作用，利于。

那嬸子了個釘子，明顯不悅起來，卻也耐著子，轉而指著十二塊的，問：

“那這個呢，能便宜點不？”

“能。”司辰倒也大方，不遮掩：“這種的十一塊。”

“哎呦！小伙子，嬸子看你也不是那摳摳搜搜的老板，這樣吧，干脆點，十塊錢給嬸子，咋樣？”

司辰笑呵呵指著十塊錢的涼鞋，道：“嬸子，這個是十塊錢的，你要，九塊五給你。”

那嬸子一噎，沒想到他又在這里等著自己呢。

原本，是想殺一殺十二塊的。

等到司辰心理防線被磋磨得差不多了，要的那一刻，再轉而指向十五塊的。

哪怕十二塊買十五塊的涼鞋，都是可以接的。

司辰能不知道想啥？

“嬸子，我這還有八塊錢、五塊錢的涼鞋呢，你要不？”

那嬸子更是一臉便，便宜貨，看不上。

尤其五塊錢的，不好看，沒裝飾，還容易斷帶子，也很容易打腳。

砍價套路完全沒型，嬸子失去了主權，只能訕笑著離開了。

去別的攤子上轉悠了，有沒那雙十五塊的涼鞋。

一旁看完司辰這一系列得罪人的作后，目瞪口呆，問：

“辰哥，你這是不是……”姿態太了？

司辰齜牙笑，一副有竹，道：

“我是從新田拿的貨，價位有優勢。”

“這里的攤販們，是從百貨樓里的孫姐手中拿貨，進價高是肯定的。”

“我不急，等們都問完一圈了，自然就知道誰貴誰便宜了。”

“何況，我還有武！”司辰說著，掀開拖拉機斗子里的一床褥子。

趙議一看，驀然瞪大雙眼，驚呼：

“臥槽！辰哥，你居然有這玩意？”

這可是獨家！

趙議卻還是有些懵，問：“它跟賣鞋子，有啥必然聯系？”

司辰嘿嘿一笑，蓋上褥子，挑挑眉，道：“瞧好了吧！”

倆人正說著話呢，一個邋里邋遢的男人，走了過來。

趙議先看到了，倏然站直子，驚道：“趙思德？你咋又跑出來了？”

司辰點煙的手一抖，趙思德？居然是趙思德！

他一回頭，但見一個渾破破爛爛的男子，頂著一腦袋的窩頭，滿臉黑污，一臉嚴肅。

他鼻梁上架著的無框眼鏡，竟是有一個鏡片，了一把蜘蛛網。

這人怎麼……傻了？

趙思德走了過來，指了指趙議手中的煙，道：

“同學，你在這里煙，不怕班主任抓你呀？”

說著，又十分嚴肅地瞪了一眼司辰，規勸：

“馬上都高考呀，你們兩個，不好好學習，躲在這里浪費時間、浪費生命……”

司辰回趙議，他卻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表示趙思德是真傻了。

“咋回事？”司辰低聲音問。

趙議歪過來，小聲對司辰咬耳：

“沒考上，了刺激，瘋了。”

司辰心底頓時很是難，好可惜！

趙議回后，長長吐出一口煙霧，道：

“要是都沒做對吧，也就認命了。”

“可我跟他一起核對過答案，我們算出來的分數，跟那個實在是差距太大。”

“并且，還有一個奇怪的地方，我倆同時申請下學期復讀，學校堅決不讓，你說，怪不怪？呵呵！”

“趙思德喊我去討個說法，我沒去。”

“如果，真有啥子貓膩，是我們這種小農民能搞定的？”

“后來，他自己去了，不曉得遇到了啥事兒，回來就了這副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