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瑟晚一天回去,臨行之前來看馮南,馮家將安置在香港頂級私人醫院的套房裡,照顧的是兩個下人,馮家的人看得出來老爺子對的態度,沒一個來看的。
那間頂級療養病房,窗簾拉得嚴嚴實實,兩個傭一臉爲難之:
“江小姐,可能馮小姐會傷到您。”
是裴家的‘太子妃’,又是格外得馮中良眼緣的晚輩,兩個照顧馮南的傭人都對十分在意,深怕馮南此時‘瘋瘋顛顛’的,會傷到。
“我會注意的。”江瑟抱著一束花,兩個傭看溫和卻堅定的神,最後無奈的離去,還在江瑟的叮囑下關上了門,守在門口,既是防著有人闖進來,也是怕馮南突然暴起傷人,傷到了這位裴奕的眼珠子。
馮南躺在牀上,聽到江瑟的聲音就一直在抖,挲著牀單發出‘西西索索’的聲音。
江瑟走到窗邊,將窗簾拉開,抖得更加厲害,掙扎間發出‘咚咚’的聲響。
今日的天氣並不好,還下著小雨,江瑟將帶來的花放在一旁,看到牀上抖個不停的馮南,死死閉著眼,上大汗淋漓,整個人都彷彿才從水裡撈出來似的。
之所以沒有躲起來的原因,是四肢被固定了起來,防止抓傷自己,臉頰、脖子都是傷,張著,卻喊不出聲音。
這模樣,與江瑟重生之後,第一次見時簡直有如天壤之別。
房間裡裝修緻,以馮家的財力,爲安排的療養病房自然是最好的,裡面一應俱全,江瑟拿了一支花瓶,進洗手間裡接了些水,出來將自己帶來的花拆開,馮南閉著眼睛,沒有喊出聲音,但的神卻已經展現出歇斯底里的狀態了。
“這裡,我也住過的。”
江瑟將那些花一朵一朵拆開,進花瓶裡:
“也不敢拉開那些簾子。”
的話讓牀上躺著的馮南睫了,眼皮下的眼珠滾了滾。
江瑟的話,從側面驗證了馮南以前的猜測,確實不是‘江瑟’,反倒可能是‘馮南’本人。
長久以來一直的懷疑,在此時得到了證實,可證實又能如何?
窗外的天灰濛濛的,這點兒亮,已經讓馮南不敢睜開眼睛。
“可是它不拉起來,你永遠從這裡走不出去。”江瑟拿了把剪刀,在修剪花枝,把這束自己帶來的花,一枝枝進花瓶裡:
“我知道那種覺。”的話讓馮南渾重重一搐,江瑟卻像是沒看到似的:
“沒有人能救你,像是大家都已經放棄了你的覺。”
馮南的絕應該比更深,因爲那時尚且還是從滿懷希到絕,而馮南是一開始就忐忑不安的。
如裴奕所說,不屬於這裡,馮家裡沒有一個親人是真正屬於的。
當年的馮欽夫妻在真正的兒被綁架時,都醉生夢死,更別提現在被綁架的馮南芯子裡並不是那個真正的‘馮南’,馮中良知道這些事。
在馮南心中,恐怕絕之在於,這個世界沒有的位置,像是一個藏藏躲躲的小,怕被人發現自己真實的份,隨時提心吊膽的。
馮中良在猜出江瑟真正份之後,對十分疏遠,又報復過江瑟,馮中良心中必定是恨的,在馮南看來,恐怕認爲自己被綁架之後,馮中良應該是希去死的。
“但是爺爺從知道你失蹤之後,一直就在找你的下落,想要救你。”
馮南下意識的睜開眼,眼裡出不可置信之,只是下一刻又像是被亮灼傷了眼睛似的,牢牢將眼皮合上了。
江瑟斯條慢理的,把那束花兒進瓶中,爲這蒼白的房間增添了幾活力把花瓶抱到一旁的小桌子上,收拾著地上的東西:
“不管你‘我’之間有什麼恩怨,我希到此爲止,馮南,我不欠你什麼的。”直起,看著躺在牀上的人,第一次面對‘’時,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彷彿從靈魂到心靈,都徹底解,與‘馮南’這、這個份劃清了關係。
“我不知道你重生的原因,但既然上天有這樣的安排,給你這樣的機會,希你能好好珍惜。”
馮南的眼角有淚珠浸了出來,從兩側太滾落沒髮梢裡,“你……”哽咽了一聲,聲音有些啞,剛一開口,就抖得不型。
閉著眼睛,也能覺到江瑟的目是落在自己上的,在江瑟注視下,覺自己無所遁形,彷彿從裡到外,都已經被看似的。
“重生不是爲了讓你可以爲所爲,不是爲了讓你害人出氣,可能只是因爲命運憐憫你的不如意,格外對你開恩,讓你能夠有機會重來,過屬於自己想要的生活,彌補以前的不足,更加珍惜一切而已。”
這些話,是江瑟重生之後,慢慢領悟到的,現在說給馮南聽。
“你,你說這些……”馮南緩緩開口,每說幾個字,就打一次嗝:“也是,像他一樣,想威脅,威脅我,不要說話嗎?”
江瑟站在牀邊,緩緩點頭:
“是有這麼一個意思。”笑道:“不過也是希你可以珍惜自己。”
看著這,樣貌有些悉,此時卻又十分的陌生:
“希你得到了‘’的同時,也能儘儘本份,不要只索取,而將其當天經地義。希你可以做好一個馮家的兒,不要讓爺爺心。”
江瑟說話的語氣不疾不徐,以前馮南總覺得可惡無比,有前世的因果在,是怎麼看也不順眼的,覺得江瑟實在是面目可憎。
但此時站在自己牀邊,淡然溫和,沒有嘲笑鄙夷,跟自己講道理,與馮南印象中的江瑟有天差地遠的區別。
前世一直想像過馮南千百遍的樣子,出中南實業的千金,定居法國,卻仍讓江華集團的趙君翰想起來仍讚歎,哪怕是多年不回來,趙家依舊不願取消婚約的人會是個什麼模樣。
從很多人口中聽說過‘馮南’,氣度出衆、大方得,是名門閨秀,以爲,學會了禮儀,學會了一些心機,學會辨識名牌,穿戴珠寶首飾,以爲自己已經了‘馮南’,此時才發現,跟真正的‘馮南’之間,差著那麼遠的距離。
‘氣度、得’,不僅僅是刻板的印象,而是那個人真正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含著笑看的樣子。
“爺爺跟我說,已經爲你談妥了和江華集團趙家趙君翰的婚事,你養好了之後,就可以舉辦婚禮。”
馮南聽到這裡,掙扎的作漸漸停止,被固定住的雙手也握拳,眼裡出一些澤。
“有馮家在,有中南實業做後盾,有爺爺親自替你談婚事,趙家不會爲難你。”
馮南慢慢安靜,那個不停的睫卻開始溼濡,臉繃得很,牙齒咬著下脣,幾乎要咬出痕。
“結婚後好好過你的日子,不要再折騰。”江瑟提醒著:“你能重活一次,是上天的恩賜,機會可一不可二。”
說完這些,理了理襬,馮南這樣的人,一心一意想死,反倒無所畏懼,現在給一希,也會當救命稻草抓住的。
自己坦白了是‘馮南’的,同樣的也有把柄落在自己手中,會比江瑟更怕這希破滅。
江至遠已經‘知道’了是誰,馮南已經沒有可以威脅的東西。
經過被馮家,經過被江至遠綁架,九死一生之後,還能有安逸、穩定的生活,馮南應該是不會放過的。
果然心,掙扎著想起,聲問:
“你,你說的是真的?”
“我騙你幹什麼?”
江瑟彎了彎角,確實沒有騙馮南的必要,兩人原本都是一樣的起點,都在命運的安排下重生,但因爲選擇的不同,也早就呈現不同的人生征程。
“你……”馮南咬了咬,問:“你來看我,就是跟我說,這個事?”
“當然不僅是這樣。”江瑟搖了搖頭,含著笑意:“我還有一件事想要請你配合。”
馮南愣了一下,江瑟就道:
“我想請你不要控告江至遠。”
一聽到江至遠的名字,又開始面泛白,不知想起了什麼可怕的事,上下牙齒撞,發出‘咯咯’的聲音。
江至遠給帶來了可能一生都難以磨滅的影,江瑟理解那種覺,應該心中的恐懼比自己更深。
“你看,你給我找了這麼多麻煩,我還救了你的命。”拉了椅子,坐在馮南側,看臉頰的控制不住的搐,直打擺子:“我會讓他以後遠離你的生活,不會再傷害到你。”
說完這些,耐心的等了很久,中途喚了傭請醫生過來,幫助馮南平靜。
醫生與傭離去之後,馮南臉仍慘白,臉上出煎熬之,江瑟的提議不想答應,可不是傻子,如果不答應,可能先前江瑟所說的話,給描繪的景,都不會實現的。
馮家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馮南’,能救下自己的命已經是意外之喜,馮中良可能不會爲了這樣一個人多費心思。
嫁給趙君翰原先並不是多麼好的選擇,可此時卻爲了唯一的選擇。
想一想,前世費盡心思都沒能嫁進趙家,爲趙君翰生了兒子,做了他多年_婦,仍沒得到一個名份,今生卻能以馮南的名義嫁過去。
從此這世上再也沒有仇人,是名正言順的趙太太,可能會生下前世自己生過的兒子,哪怕沒有大紅大紫,但至順了前世的意,這一切的一切都讓心。
雖說前世死在江至遠手上,今生也差點兒折在他手中,但對江至遠可謂是畏懼多過於恨。
魚死網破的結果,不是想要的,經過這些,更向往安逸、平穩的生活,沒有死亡的威脅,沒有恐懼。
江瑟說得對,重生這種事,可一不可再,有些機會,錯過就是沒有的。
置江至遠於死地,還是選擇嫁進趙家爲趙太太,馮南自然是不需要再猶豫。
但還是有些不甘心,忍不住看著江瑟:
“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是真正的‘馮南’,是年時期,曾經被江至遠傷害過的人,對於江至遠的恐懼應該不下於自己。
親口說過,這間療養病房,也住過的。
江至遠坐牢了,對兩人都有好的,爲什麼要讓自己放過江至遠,不再追究?
馮南還有點兒氣不過,帶著些恨意:
“你有馮中良撐腰,有丈夫,你要怎麼做,還不是一句話的事,需要我來配合?”
“這是法制社會!”江瑟義正言辭,當然可以像馮南所說的,用某些手段,讓江至遠逍遙法外,不用法律的制裁,畢竟馮南活著,馮中良因爲江瑟的原因,註定不會把事鬧大,要保江至遠,有的是方法。
“可是,‘他’已經習慣了用自己的方式解決事,我當然是要用這樣的舉跟‘他’說不可以。”
江至遠做事、爲人都已經形了一套自己的準則,這樣是不對的,但可惜因爲他的出限制,從沒有人告訴他什麼樣是錯,什麼樣是對,所以他走了一條不對的路,崎嶇難行,害人害己。
江瑟繞了這樣大一個彎子,就是想要跟江至遠‘說明’一個道理:凡事都可以用正當的手段解決問題,面對困難,不是隻有而走險的犯法纔是唯一途徑。
當沒人能跟他說這些的時候,唯有用實際行向他表明,希他以後也可以牢記於心。
馮南呆呆看,啞然半晌,問道:
“你,你不怕他嗎?”
“也是有些怕的。”坦然承認,但生活中,有些事不是怕了就要逃避,不再去面對。
“更何況我是‘江瑟’,權利與義務向來都是相對應的。”得到了重生的便利,自然也應該相應的要付出一些東西。
江瑟說完,看了一眼馮南,“這也是‘做人’的基本。”
馮南明白,說這些,也是在‘教’自己做人。有些不忿,卻又無法反駁,自己心裡是明白的,前世仿著自己想像中的‘馮南’過了多年,以爲自己學得像了,快‘追上’了,重生後沾沾自喜,真正瞭解了,才發現自己和之間仍存在著很遠的距離。
“我到現在,才明白,可能命運是最公平的。”
馮南囁嚅道:“‘江瑟’殺我,所以消失,我重生。”重生之後爲了最想要爲的‘馮南’,而‘馮南’則重生‘江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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