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員拿出筆記本記錄：“我鄰居也有點傻乎乎的，我怕說不清，記在紙上讓他看。”

雖然幾個老頭覺得工作人員有些怪，但是八卦的本能戰勝了懷疑，開始你一句我一句的譴責方覺民一家。

“不是個東西，把剛滿月的孩子給賣了……”

“強占新亭家院子十幾年。”

“還打新亭丈母娘，新亭要是忍了，那就是王八蛋。”

“……打架的事誰都沒出手，就是姓簡的和新亭。方覺民打了姓簡的，憑啥姓簡的不能還手？”

“咱農村人就是這樣，有啥事不都是一門親戚上？方覺民也是傻，姓簡的兒子侄子十好幾，他也敢手？不揍他揍誰呀？”

“那院子本來就是新亭父母的呀，憑啥不能給新亭？”

“新亭不是這里的戶口憑啥有宅基地？那可是咱們杏花嶺唯一一個大學生，有文氣！楊衛國要是敢把新亭趕走，我們就和楊衛國拼命！”

“對，誰敢把新亭趕走，就是我仇人！”

“新亭是大學生，又是個老師，放在前清，那就是秀才舉人老爺！”

“方覺民最不是個東西，他夜里和他老子打架，然后污蔑是方新亭領著人去打他，簡直笑死個人。”

“我們村里的狗看到都咬他……”

“狗都瞧不起他。”

別小瞧這些老頭老太太閑聊天，他們對自家村子發生點什麼事很清楚。

工作人員記錄了一會，已經把事搞清楚了。

他又散了一圈煙：“我得趕回去勸我鄰居，不能和這樣的人家說。”

“那人也不是東西，給你鄰居介紹的是啥人？是不是看你鄰居傻，想欺負他們？”

工作人員嚴肅的點頭：“我也覺得人有問題，等我回去，一定讓鄰居不能再聽這個人的。”

然后向幾位老頭一一告別。

工作人員一走，村里的老頭老太太就炸開了鍋，你一言我一語：

“方覺民要休了左晴另娶？”

“媽呀，他方覺民還想和左晴離婚？誰敢嫁給他啊？”

“可不有人上桿子的來打聽他嗎？”

“還別說，我還真覺得有這個可能。方覺民和左晴確實有點過不到一塊的樣子……”

“就是就是！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他倆過不到一塊。”

十分鐘后。

“……你聽說了嗎？方覺民要和左晴離婚了。”

十五分鐘后。

“……你聽說了嗎？方覺民在外面找了小老婆……”

半個小時后。

“……聽說了嗎？方覺民在外面和別人生了幾個孩子……”

方覺民和方保國剛下班車，左晴哭著撲過去：“方覺民，我和你拼了！”

將方覺民重重的撲倒在汽車的車門上。

方覺民哎喲一聲：“他娘的，你想死了？”

左晴啪的一掌扇過去：“我和你拼啦！”

班車司機本來準備踩油門走的，見有人打架連忙關了車門，悄悄地把剎車踩上。

探著腦袋往車下看。

坐在車上的售貨員也打開車窗，一雙眼睛炯炯有神。

車上的乘客紛紛移到這邊的窗戶下，津津有味的瞧著。

“你個賤貨發啥瘋？”被左晴打了一掌，方覺民反手打了回去。

“你還打我？”左晴想到方覺民要和自己離婚，就連下家都找好了，孩子都生了，氣得渾抖。

“我給你生了兩個兒子！”左晴嗷的一聲撲過去，抓撓方覺民。

方覺民避過，氣得臉通紅：“你這臭娘們，真是一天不打就想上房揭瓦！會生兒子有啥了不起的？”一把抓著左晴的頭發往班車上撞。

要是以往，左晴不敢還手的。

但聽到這句會生兒子有啥了不起的，就想起方覺民找好了下家準備和離婚的事。

說不定，方覺民和別人真把兒子生了……

氣極了，一招猴子撈月：“我讓你和別人生？”

方覺民一聲慘，張著氣……

趁此機會，左晴開始反攻，用力抓撓他的臉，一邊撓一邊哭：“方覺民，你不得好死！”

“我……我特麼的……”方覺民巨痛難耐，彎著腰呼疼，連打架的力氣都提不起來。

左晴卻是愈打愈勇，蹭的一下跳起來，跳到方覺民背上，“我給你生了兩個兒子。”張咬著方覺民的耳朵。

“啊——你個臭娘們……”方覺民慘起來。

車上的人正瞧得津津有味，有乘客看到杏花嶺有好多人過來，催促司機：“快走吧，好多人過來了。”

司機急忙踩了油門，朝前駛去。

“今天這五分錢車票花得真值，值！”一個乘客意猶未盡的把頭探出車窗往后看。

“兩口子吧？”

“那的也是氣極了，那是真。”

“也不知道為啥打架，那的也沒說清楚。”

“我聽反復的喊，我給你生了兩個兒子……”

“這男的可真狠，抓著的頭發往車上撞。”

“以后我閨可不能找這樣的，太狠了……這是不把人當人看啊。”

大家七八舌的議論著，班車漸漸走遠。

留下兩個扭打在一起的人。

杏花嶺的村民圍過來后并沒有阻止打架，而是圍一圈，只用勸：“別打了……”

“別再了啊。”

“你摳他眼珠子啊，真笨，打架都不會。”

“……”

盡職盡責的工作人員又跑了幾個地方，最后才去詢問楊大隊長和治安室里的葛競生。

把一切事問清楚之后，回到單位，把整理好的記錄上去：

“這是調查結果。”

接記錄的人看了眼：“惡人先告狀？跑到咱們這里冤枉好人？明天打到東關鎮，讓鎮上自行理。”

“那我下班了。”工作人員騎著自行車快樂的回了家。

……

趙鴻運和謝大龍本沒心思再賣桃，回了東山。

青山村的趙支書聽完兒子的話，連了幾口沒放煙葉的旱煙袋：“方老師真說讓咱們跟著車去省城賣桃？”

“嗯吶。”謝大龍不善言辭，只是用力點頭。

趙支書到底是見多識廣，對方新亭也極為信任：

“你馬上召集各家各戶的人出簍出力，一定要把最好的桃子摘下來，一個爛的也不許有，不能讓人瞧不起咱青山村。”

趙支書站起來，“我去寫介紹信，要是沒介紹信，你們會被抓盲流。”

不一會，何父親走過來，笑著打聽事：“支書，我咋聽鴻運說，咱們的桃子要賣到省城了？你看……”

他湊過來，臉上帶著笑，“我是的爹，我應該跟著車……”

“你不能去！”趙支書打斷他的話。

“我是的爹啊。”何父親有些不滿，“我閨上省城，我咋不能跟著去？”

“你打的是啥主意我再清楚不過了，你要是敢去，我就敢打斷你的。”青山村在大山深，趙支書這個支書擁有莫大的權力。

聽到他這樣說，何父親臉一僵，卻又不敢反抗：“我咋說也是的爹，憑啥不讓我去。”

趙支書不理他，繼續低頭算賬。

介紹信就在一邊放著，上面只寫著趙鴻運和謝大龍的名字。

沒有這張介紹信，何父親就出不去云岫地區。

何父親咂看了看介紹信，失落的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