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朱川以為那子是來刺殺霍蓮的。
但接下來發生的事,讓朱川湖涂了。
那子喊出了都督的舊名,這不奇怪,知道都督舊名的人多得是。
不過取劍是什麼意思?
為什麼都督聽到了,就制止了攻擊。
那子毫無畏懼沖過來,當聽到都督說那句“是逃捕吧。”還點點頭。
然后還說——
“讓我躲躲。”
想到這里,朱川再次回頭看一眼馬車,因為名聲惡劣,仇人多,刺殺多,霍都督防護嚴,馬車特別打造,門窗閉,宛如鐵桶,看不到里面任何靜。
那子說完這句話,徑直走向馬車,坐了進去。
而都督竟然沒有去將拖出來,刀砍死,反而下令,啟程。
朱川不知道自己怎麼上馬啟程的,別看適才跟那將軍說話有模有樣,但其實他腦子里完全是一團漿湖,他的聲音在腦子里嘶吼不停。
那個的!
那個的!
爬上了都督的車!
......
......
門窗閉,馬車昏昏暗暗。
霍蓮看著對面的孩兒,坐在馬車里,解下了圍巾,斗篷也扔到一邊,還在繼續外。
似乎并不在意馬車里有一個陌生男人。
霍蓮也沒有避開視線。
如他所料,跡塵土污泥混雜的自然是干凈的另一套。
他看著這子將污跡和斗篷圍巾包裹在一起,堆在馬車一角。
“這些就由我理了是吧?”霍蓮問。
七星這才看他一眼,似乎在說這是不用問的問題,說:“沒有人會搜你的車你的家。”
霍蓮哦了聲:“多謝你告訴我這一點。”
這是嘲諷,但那孩兒不知道是聽不懂,還是不在意,靠著車壁一副要閉目休息的樣子。
“要不要再給你看看傷?”霍蓮問,“要不要喝點熱茶,吃點東西?”
七星說:“不用客氣。”
霍蓮這次真笑了,笑出了聲。
“好,不客氣。”他說,又問,“那要不要我告訴你,我是什麼人?”
“我當然知道.....”七星說,話出口又停下,似乎在思索自己該不該知道。
看著眼前的男人。
昏昏車廂里,他裹著裘,臉很白,眉目清秀,但因為不笑,這面容就顯得很清冷,尤其是眼中滿是寒霜,測測令人不敢直視。
“你知道我是梁八子。”他說,“親手斬殺了義父,也親手斬殺了很多墨徒的梁八子。”
他看著七星,微微笑了笑。
“其中就有你的父親。”
“七星小姐。”
聽到這個稱呼,七星神澹澹:“他應該告訴過你,七星不姓,也沒有父親。”
霍蓮看著:“你為什麼認為他應該告訴我這些?”
談論兒不認父親,也不用父姓,這是很私的事,只有關系很親近的人才會流這個,作為鎮晉王謀逆,殺掉逆賊從眾墨徒的梁八子,跟一個墨徒有這種私的談話?
這是常人不該有的念頭。
這不合理。
“因為....”七星抬起頭看著他,看到霍蓮森森的眼神,手指了指,“他把劍給你了,他既然把劍給了你,一定會跟你說很多話,尤其是那些陳年往事,會代的很清楚。”
霍蓮垂目,握著膝頭上的六尺劍。
“給?為什麼是給?”他說,“這是我的戰利品,你知道什麼戰利品嗎?就是殺了這個人,搶到的東西。”
七星說:“他如果不想給你,你搶不到的。”
聽到這句話,霍蓮抬起頭,看著眼前的孩兒,孩兒神平靜,就像帶著一張面又像隔著一層水,看不到的任何緒和波。
“你對他倒是很了解啊?”他說,“不是說既不是父親,也不姓嗎?”
這個問題更好回答了,七星說:“因為他是墨者,墨者都這樣,要是不想給你,自然有辦法帶著自己的兵一同去死。”
說的話合合理,沒有任何問題,但.....
是不是忘記了,現在坐在這里,就是最大的問題。
霍蓮看著。
一個墨徒在面對追捕的時候,竟然敢把他這里當做庇護之所。
面對殺父仇人,還能平靜相對而坐,如果不是他開口說話,還能閉目養神睡過去。
“你為什麼不怕我?”他問,“為什麼不恨我?你一個墨徒,竟然會向我求助,心安理得地躲在我的車上?七星小姐,你不覺得你這樣做很奇怪?”
七星嗯了聲,這次嗯的聲音略有些長,似乎在思索找合適的理由.....
“你認識我。”霍蓮已經直接說了,看著,眼神陡然森寒,“而且你知道.....”
他沒有說知道什麼,聲音變得犀利。
“你為什麼知道?”
“你本不在那里。”
如果朱川此時在這里,聽到這話一定會腦子更哄哄,他怎麼完全聽不懂都督說話了。
但這個今天第一次見到都督的孩兒,卻聽得懂。
“我。”沒有多問一句你這話什麼意思,只略停頓一下,說,“我其實當時也在。”
霍蓮斷然否定:“不可能。”
他搖頭,看著。
“你不可能在哪里,你在那里,不可能活下來。”
的確,大家都死了。
七星默然一刻。
“你知道我沒有父親,但我還有母親。”說,“我母親護住了我。”
霍蓮還要說什麼,七星抬起頭。
“你不用知道我為什麼會活下來,我們墨門延續至今,總有不為人知的技。”說,“你只需要知道,我知道就可以了。”
他們兩個人的神都平靜,聲音也很平靜。
他們各自靠著車廂,視線相對。
一個森森如幽潭,一個平平如湖鏡。
那些知道的事都依舊被在最深,誰也不顯半分。
“這劍,你是已經拿走了,它不一樣了。”霍蓮問,垂目看手中的六尺劍。
“我沒拿,它沒有不一樣,它只是....離開主人太久了。”七星說。
離開主人太久了?劍又不是活,這解釋真是.....
霍蓮沒說話,看著手中的劍,手握之那個凹槽,曾經有一個小小的玩鑲嵌在其上。
一把劍也有玩。
他的主人把它當活看待。
“不過,那時候,我....的確看了它一眼。”
孩兒的聲音再次響起。
霍蓮看向。
看了一眼?
那時候,是指在那個破廟,他經過把劍掉落在那里。
“能看到那一眼,是意外。”七星接著說,說到這里,端正形,俯一禮,“多謝你遵守諾言,帶著它出來走走,否則永遠不會有意外。”
多謝....霍蓮覺得這場面好稽,竟然有人會這麼鄭重地對他道謝。
這人還是一個墨徒。
他笑了。
“你怎麼知道我是遵守諾言呢?”他說,“我怎麼就不能是拿著這把劍來捕墨徒呢?更何況還是掌門的孤,抓住他的兒,這可是大功一件。”
七星看他一眼,說:“那要看你抓不抓的住啊。”
話音落,人撲過來。
與此同時,霍蓮抬腳。
砰的一聲。
馬車搖晃,拉車的馬嘶鳴。
朱川從腦子混沌中醒來,拔出長刀大喊“都督——”
四周的侍衛也紛紛拔刀。
車門砰一聲,一個人影飛躍而出,臨近的侍衛尚未看清來人,就被一腳踢下去,下一刻馬兒嘶鳴向一旁疾馳而去。
速度之快只在眨眼間。
“放——”朱川再次嘶吼。
“算了。”霍蓮的聲音也再次打斷他。
舉起弓弩的侍衛們再次放下來,朱川撲倒車前急急向看“都督,你沒事吧?”
車門跌落,可以看到里坐著的霍蓮。
“我有什麼事?”霍蓮說,皺眉不滿,“難道我能被傷到?”
哦,倒也不是這個意思,朱川忙說:“怎麼會,都督威武。”
但怎麼突然.....
霍蓮卻不再多說,擺擺手:“繼續前行。”
這就不管了?就這樣了?朱川愣愣哦了聲。
侍衛們再次整隊,至于車門,掉了就掉了,霍蓮也不讓再裝上。
不過朱川再忍不住爬上車來:“我來為都督當車門。”
他背對著車門坐,化一塊門板。
只不過這個門板神很興。
“都督,是誰?”
霍蓮看他一眼:“就是那個七星。”
竟然!
果然!
原來!
朱川腦子哄哄,似乎更混了,但似乎一切又清楚了。
他急急問:“承認了嗎?真是先前那個時候走了劍?現在我們這個真是假的?”
那把六尺劍橫臥在霍蓮的膝頭。
聽到朱川的話,霍蓮看了眼劍。
“這把不是假的,先前沒走。”他說。
現在麼,倒是想拿走,適才來搶劍,但哪有這麼便宜的事,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更何況.....
霍蓮看向前方,可惜被朱川堵住了視線。
“...”他說,“有些奇怪。”
他并不了解七星,知道的也不過是那個父親口中寥寥數語。
但奇怪的是,初次見到這個七星卻讓他覺得有些悉。
就好像已經認識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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