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平板車上亦是裝得滿滿當當。
裝滿這些東西也不如一頭野豬重,所以主仆兩人都坐在車上,一人占據一邊,中間堆著采買的件。
其中有青雉悉的米糧菜,也有青雉看起來陌生的件,比如大大小小的斧頭,奇奇怪怪的鋸子,以及不上名字的各種東西。
“小姐,這個....
七星說:“刨子。”
青雉哦了聲,手指再挪,不待問,小姐已經答道“墨斗。”
小姐說完又皺皺眉。
“這個墨斗不好,回去后自做一個。”
青雉的手指收回來,放在膝頭磨了磨,再忍不住疑問:“小姐,為什麼你會這打獵,打床?”
“因為...
青雉搶過話頭:“因為小姐手很巧。”說著嗔怪,“我知道小姐手很巧,但,手巧,怎麼就能會這些?小姐以前從未.....
“從未做過嗎?”七星看著,角似有淺笑,“你以為你家小姐手巧就只會刺繡做梳頭嗎?那是在陸家的七星,不是在自己家的七星。”
青雉大概明白了小姐的意思,小姐的手很巧,會的也很多,只不過到了陸家沒有機會展示。
在家的七星小姐,跟在陸家的七星小姐,是不一樣的。
不要再迷震驚了,也要清醒一下,現在自己是杏花山七星小姐的婢!
青雉放在膝頭的手再次出來,從琳瑯滿目的工中拿起一把小鑿子,認真地端詳悉它。
七星不再看,看向前方,夕西下,余暉鋪地,山湖綽綽。
“你見過在自己家的七星是怎麼樣的手巧嗎?”似乎是在問青雉,又似乎在自言自語。
見過。
…….
…….
幾場雨后,夏天變了秋天,站在庭院里,一陣風吹過,滿目清爽。
陸康氏站在廊下,看著花園里。
買下的祁氏宅院終于修葺一新,擇吉日搬進來,待異兒考太學的喜訊傳來,慶賀宴就在新花園里辦了。
比起陸家老宅,這花園真是大了很多,置辦一場宴席的花銷也會更大。
當然,陸大夫人并不在意這些花費。
“這麼說,就做了獵戶?”陸二夫人的聲音在后說。
陸三夫人的聲音帶著笑:“什麼都沒有,只能靠山吃山。”
山里野多,拉繩子,挖個坑,支起個筐,兔子野什麼的總能撞到幾個。
那丫頭來們家之前,不就是長在那邊山上的嘛,這些事才是日常做的吧。
“上次福順不是說了,見到們提著一籃子野蛋在賣。”
陸二夫人也笑起來:“我以為會售賣手藝。”
這阿七好刺繡是沒的說,陸三夫人自然也知道,但是。
“這刺繡可不是只有手藝就行啊。”說,手了袖口,今年的新秋裝料子越發好了,“空有手藝,沒有布料,沒有好針線,怎去跟人展示手藝?且家不清不楚,誰敢請?”
陸二夫人看了眼陸大夫人的背影,從背影都能看出陸大夫人心不太好——
“阿七這好手藝,是在咱們家練出來的,大嫂寵溺,任憑隨意用針用線,在好料子上折騰。”笑著說,“大嫂現在還寵著呢,鬧出這樣的事,大嫂都能忍.....
陸大夫人轉過,不高興地說:“別提了,走了的人,提干什麼,這麼閑,今年的秋宴你們來籌辦。”
陸二夫人和陸三夫人都有些驚喜地站起來,陸大夫人吝嗇的很,把家里的錢都攥在手里,讓們來辦宴席,那真是有不好可撈呢。
陸二夫人高高興興從大宅出來,迎面遇上了一個管事,這是專替大夫人在外行走的。
想到先前的話,陸二夫人要為大嫂解憂,喚住他。
“福順在許城干什麼?看著那賤婢過日子好玩嗎?是不是還買人家野蛋吃個新鮮了?”
管事忙賠笑:“實在是疏忽了,我這就親自去……”
陸二夫人打斷他:“不用了,這點小事,用不著咱們家親自出手,我給我娘家侄子說一聲就行了。”
陸二夫人娘家是許城的,雖然只是典吏,但也算是家大業大的地頭蛇,管事忙笑著討好:“那真是太好了,辛苦公子了。”
陸二夫人淡然擺手:“多大點事兒,不就是讓人知道世道艱難嘛。”
所謂的世道艱難,就是哪怕只是拎著一筐野蛋,走在路上也會絆倒摔爛,顆粒無收。
......
......
其實野蛋并不好撿的,青雉認真算過,不如養鴨鵝下蛋賣的更好。
伴著晨,杏花草堂的廚房里傳來咚咚咚的切菜聲,不多時,青雉就抱著盆出來,并不是送到正堂,而是來到屋后,這里一圈籬笆圍著一群鴨。
青雉咕咕咕了幾聲,將混雜這野菜面糊的盆放下,鴨都涌上來啄食。
青雉從籠里撿起幾個蛋,拿在手里還暖呼呼,抬起頭看向山那邊,漸漸散去的晨霧中有子慢慢而來。
“小姐。”高興地揚手,“我再給你蒸個蛋就可以吃飯了。”
隔著那麼遠,也不知道能不能聽到,或者也只是因為看到了,晨霧中的孩兒也抬起手輕輕晃了晃。
青雉拿著蛋進了廚房,灶臺干凈,鍋碗瓢齊全,只是一眼掃去,除了鐵鍋,很多都是木作。
青雉拿起木瓢舀水,一邊燒水,一邊利索地將蛋打在木碗中攪拌,待鍋氣騰騰上來,打好的水蛋放進木籠屜里蓋上木鍋蓋。
做完這些,外邊腳步聲,推門聲,是小姐回來了。
“小姐你先洗漱。”揚聲說。
隔著門窗有回應聲,接著便是水聲。
待青雉將菜粥蒸蛋發糕擺在堂屋桌子上,帶著一水汽的七星也走進來。
“小姐,你看選好料了嗎?”青雉問。
兩張床,屋的桌椅,小姐都打好了,不過又要再搭建兩個屋子,一個安置瘦驢和板車,一個用來擺放小姐的工。
現在除了買來的工,小姐還做了很多,屋子里都擺不下了。
七星說:“已經砍好了。”
青雉再次嘆一聲小姐真是太厲害,說:“那等從城里回來,我去請王大叔他們幫忙運下來。”
七星點頭,坐下來。
“今日賣了獵,多買一些米和菜,我們請他們吃個飯。”青雉說。
七星握著碗筷:“那我——”
青雉知道小姐要說什麼,忙制止:“不用再去山上打,夠了夠了,家里現在這些就夠了。”說著又俏皮一笑,“山上的野野兔子都要被小姐嚇得搬走了。”
七星亦是一笑,低頭吃飯。
進城之后,青雉和阿七先去順德樓,待順德樓挑走了需要的,余下的們再去街市上售賣。
“阿七,小青,你們來啦。”順德樓的伙計已經悉了,在巷子口就招手喚。
青雉也笑著喚聲哥哥。
這小哥幫們將車拉進后院,又有伙計卸車過稱,全程不用青雉和阿七手,還有伙計給們一人一塊桂花糕。
兩個人坐在條凳上捧著吃。
這一瞬間,青雉甚至覺得這日子比在陸家的時候還要好。
但下一刻,好日子被打破了。
“就是你們的東西不干凈!”前方傳來吵鬧聲,“我們爺吃壞了肚子,你們順德樓還不承認!讓我們看看你這后廚都藏了什麼臟腌!”
后院的伙計們都向前看去,青雉也停下來,唯有阿七還在仔細地吃桂花糕,一手還捧著接掉下的渣滓。
一群人沖過來,兩個壯的家仆,扶著一個二十多歲的公子,家仆氣勢洶洶,公子彎著腰哎喲哎呦,一旁跟著店伙計以及有些無奈的掌柜。
“寧公子,這,是誤會吧。”掌柜說,“我們順德樓的東西都干凈。”
“怎麼可能都干凈!”寧公子哎呦著喊,彎著子一雙黑豆眼四下看,看到正在過稱的野,頓時直起子,指著喊,“那不是嗎?我今天就是吃了野兔子,原來你們順德樓一直用得這種來歷不明,不知道死了多久,也不知道是毒死還是怎麼死得野野兔子!”
這!
原本看熱鬧的青雉臉一僵,手里著的桂花糕掉落——
沒有落在地上,落在一只手掌里。
“不要浪費食。”七星說,將桂花糕放回青雉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