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廳門口伺候的小丫頭看見看見張氏和連蔓兒來了,一面忙向裡面稟報,一面就打起了簾子。連蔓兒略錯開一步,讓張氏。張氏先邁步進門,連蔓兒隨其後。
一進門,連蔓兒就看見了沈六。
沈六端坐在廳上,上是一襲紫蟒緞長袍。他剛下貂裘大氅和雪帽,被小丫頭拿在手裡,上面溼漉漉的,在燈下還能看見水珠。那應該是融化的雪,一路風塵僕僕,頂風冒雪,顯見是多麼的辛苦。
沈六看見張氏和連蔓兒進門,眼睛一亮,霍地站了起來。
張氏和連蔓兒忙上前見禮,沈六並不肯張氏的禮,而是往旁邊讓了讓,抱拳回禮。沈六這一讓,就跟連蔓兒站了個面對面。
“六爺萬福。”連蔓兒屈膝福了一福,口裡說道。
“蔓兒,你還好吧。”沈六還禮,眼睛上下打量連蔓兒,一面問道。聽他的語氣,雖是親眼看見連蔓兒無恙,還是無限的擔心、掛念。
“我很好,倒是六爺……辛苦了。”連蔓兒站起,看了沈六一眼。
沈六的鬢髮也有些微溼,頦下和兩腮上青鬚鬚的,那是冒出來的胡茬,因爲趕路,沒有時間清理。再看沈六的眼睛,雖然清澈明亮,卻明顯有兩條。
這是在沈六上難得一見的東西,即便是在從前最張、最忙碌的關頭。在沈六,晝夜不歇地趕路的勞還不算什麼。他自習武,人還沒有寶劍高的時候,就已經被祖父帶著在行伍裡歷練。這幾天。雖然看到沈三爺信中說連蔓兒無恙,但想到錢家的謀和辣手,沒有親眼看見連蔓兒,他的一顆心始終放不下。
心急如焚,滿是對連蔓兒的擔心和掛念,這纔是最折磨人的。接到沈三爺的信,沈六一刻都沒耽擱,他知道,他必須要儘快地看見連蔓兒。親自確認的安好。
就這樣,留下大隊車馬在後頭,邊只帶了幾個心腹的長隨,一路換馬,晝夜不歇地趕了回來。一進府城。他幾乎更是想也不想,撥轉馬頭就往松樹衚衕來了。
現在,在這燈火通明、暖融融的屋,連蔓兒就站在他的面前,手可及。沈六用了極大的自控力,纔沒有出手,將連蔓兒攬在懷裡。
這一次去京城。來回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他的覺,竟然跟連蔓兒分別了那麼久。
沈六和連蔓兒就站在那,相互打量。一個面深沉,目專注,一個角含笑,眼波盈盈。
連守信、五郎和小七也早都站了起來。他們跟張氏就站在旁邊。一家人誰也沒說什麼,連蔓兒剛經歷了一場生死劫難。而沈六這般趕回來,是爲了什麼,他們也都明白。要說不,那是不可能的。看兩個人這麼站著,他們都不忍心打破此刻兩人之間流的脈脈義。
最後,還是連蔓兒先開了口。
“六爺一路勞乏,還請坐下說話,”連蔓兒含笑輕聲道,一面又轉頭低聲和張氏商量,“娘,咱家有合適的裳嗎,給六爺換一換,鞋子也該換換。……再準備些熱湯飯……”
連蔓兒開了口,連守信、五郎和小七都上前來,請沈六又在座位上坐下。張氏和連蔓兒也在旁邊坐了。
“裳、鞋都有現的,我剛吩咐了多福,讓再熨燙熨燙,這就送過來了。”張氏就跟連蔓兒說道。
自從那一年,北面邊城局勢張,連家送了冬等寒之過去之後,就了定例。這幾年,每到冬,張氏都會張羅給守衛北邊的軍兵準備冬。其中,當然也包括特意給沈六準備的裳鞋。
如今,張氏那正好就有一套做好了的,可以給沈六更換。
“……已經吩咐廚房了,馬上就準備好。還有跟著六爺的人,也安排人招待了。”接著,五郎在旁邊說道。這是告訴連蔓兒不要擔心,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了。
果然,多福很快就抱了一套裳鞋送了過來。
“六爺,你上的裳怕也都臨了雪,如果不嫌棄,就換了這套,穿著能舒服些。”連守信和五郎都道。
“對,得快些換上。知道六爺好,可這冷天頭,穿著溼裳也不是鬧著玩的。不舒服是一件,怕就怕著了涼,那可難辦了。”張氏也道。
“也好。”沈六想了想,就點了頭。他站起,由五郎和小七陪著往旁邊屋裡去。
不大的工夫,沈六就穿戴一新,跟五郎、小七走了回來。小丫頭又端上熱騰騰的薑茶和點心來,大家重新座,攀談起來。
“……是我疏忽了,”沈六就道,“高估了錢潤峰的心智,也低估了錢家那兩母的毒辣。”
連守信和張氏都忙擺手,在他們看來,關於錢家這件事,沈六能做的都已經做了。
“六爺千萬不要這麼說。”五郎就道,“這件事,擱誰也想不到。錢潤峰也算是爲多年,該知道個進退和眉眼高低,什麼事能做,什麼事不能做。六爺敲打的也夠了,誰能想到他會這麼做那。”
也不知道錢家母是哪裡來的自信,覺得害了連蔓兒,錢玉嬋就能嫁沈家,嫁給沈六。又或者,們只是出於嫉妒,即便是自己得不到,也不讓連蔓兒得到。畢竟,上一次在沈家。錢玉嬋和連蔓兒之間算是結下了樑子。
這兩母畢竟是後宅婦人,不知道天高地厚。可錢潤峰是做了幾年的,他竟然也同意這麼鋌而走險,這幾乎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衙門裡上呈的文書裡面,是將錢潤峰也做了主謀之一。不過,經過府城衙門的訊問,實際況是錢潤峰也有一半矇在鼓裡。
錢太太生潑辣,在後院中將丈夫拿的如同麪糰一般。家裡家外的事,只要錢太太點頭。這位錢潤峰錢同知就不敢駁回。而錢玉嬋,卻是錢太太唯一的親生兒,被錢太太視作掌上明珠,驕縱異常。凡是錢玉嬋想要的東西,錢太太都會想方設法的爲弄到手。
算計連蔓兒這件事。是錢太太和錢玉嬋找了閆道婆,三個人一起定的計策。
錢潤峰不算是主謀,但也絕不是毫不知。而按照律例,以及習俗,錢潤峰作爲一家之主,是無論如何都不了干係的。將他同作爲主謀,並不算冤枉了他。
“是啊。六爺完全不用自責,也不必這麼掛念。”連蔓兒也道,“錢家和閆道婆背地裡鬼鬼祟祟,我們早就知道。一直小心防備著。也多虧了沈三爺和沈三。這次算是請君甕。於我,並沒有什麼風險的。”
“雖是這麼說,現在想來還是不大妥當。”沈六道,“這些小人的算計。無孔不,最會從小巧手。讓人防不勝防。雖然早有提防,萬一有毫疏,就是後悔莫及的事。”
“這個請君甕的計策,蔓兒,你可沒和我商量過。”沈六就又看著連蔓兒道。
“六爺不在,我看對方有些要狗急跳牆的意思,才突然想到這個計策。各都是早安排好的,萬無一失纔敢做的。”連蔓兒就道。
因爲怕對方狗急跳牆,做出什麼意料之外的事來,到時候沒有準備,不好應付,連蔓兒才決定請君甕,儘早收網。
沈六看過沈三爺的信,又聽連蔓兒這麼說,他心裡也知道,這麼做,是最好的。但是理智上雖然是這麼想,心裡卻還是擔心連蔓兒。
“以後萬不能再這麼做。”沈六的神嚴肅了起來,說道。
“是。”連蔓兒明白沈六的心意,就不再跟他解釋,只是微笑著答道,態度十分順從。“肯定是——下不爲例。”
“六爺這一路趕回來,實在是太辛苦了。”連守信就向沈六詢問起路上的事。
沈六隻是輕描淡寫,對於他一路如何心焦,如何艱難趕路等事都並不提及。大家本來還要問一問沈六在京城的經歷,不過相互換了一個眼之後,都決定暫時不問。
沈六這一路,太過辛苦,大家雖然掛心這些事,但還是要往後推一推。沈六回來了,一切也都會好的。
就有小丫頭進來稟報,說是飯菜都已經預備好了。
“沒準備什麼盛的大席面,就是些家常的飯菜,六爺趕了半夜的路,想來也沒吃上啥熱乎的東西,就湊合吃點墊墊、暖和暖和。”連守信就忙道。
“這個時辰,家裡應該知道我回來了。”沈六想了想,就道,“飯就不吃了,有熱湯端一碗來吧。”
見沈六這樣說,一家人也都明白他的考量,就沒有多勸,很快,廚房裡就送上來一碗湯。這湯是用足兩年的老母熬的,裡面加了參片,正好這個時候喝驅寒補。
沈六喝了湯,就站起告辭。
一家人也沒有挽留,早點讓沈六回去,也好早一點休息。送沈六出去,張氏和連蔓兒又都福了一福。沈六還禮,深深地看了連蔓兒一眼。
“……我從京城帶來了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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