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2章喜憂(一)
302章喜憂(一)
明菲只覺一顆心跳得咚咚響,忙起道:“是誰來報信的?快讓他進來”
“,是小人。”來的卻是二門外一個才十二三歲,福全的小廝,笑嘻嘻地給衆人行了禮,道:“,是京裡派了人來,親家老爺留京任職了”
花婆子等人聽得,俱都恭喜明菲。
明菲又驚又喜:“可說是任了什麼職?”
福全著頭道:“這個小人卻是不知道。”
華皖道:“趕家去吧。這裡有我。”
待到明菲回到家,薛明貴迎出來,低聲笑道:“,來的是親家老爺邊的總管事,一共帶了三四個人,十來個箱籠,個個兒都喜氣洋洋的。親家老爺這回算是熬出頭了,在吏部任了侍郎。”
明菲忙道:“什麼人陪著的?”
薛明貴笑道:“小人因見還要些時候才能回來,便自作主張過去請了老爺過來作陪。”
龔中素剛開始聽說是京裡蔡家的人,並不願意過來,還罵明菲不在家裡候著,偏生整日就往外跑,對那三清祖師爺比對自家的老人還要上心,真是不守婦道。可後來聽說是來報喜的,他下意識地就想到一定是龔中素有了好事,連忙正兒八經地換了見客的裳,滿面春風地過來待客。
明菲到了正堂,只見龔中素坐在上首,蔡國棟邊最得力最信任的大總管孫明傑著鮮亮地坐在下首,正和龔中素講蔡家的新宅邸:“宅邸就在池衚衕裡,雖然不大,但是賜的,聖上還賞了塊匾額,裡頭有個醉酒石,聽說是前朝古,像頭大水牛似地,最稀奇的是冬暖夏涼……我家老爺最是喜歡。這半年裡,我家老爺趁著有空,多方尋訪,終於給兩位公子請了位西席,才行和那位陸幽先生不遑多讓,我家老爺的意思,假如府上二公子不嫌棄,便可住到家裡去,跟著兩位小公子一起讀書學習,互相也有個照料。”
龔中素眼睛發亮,假意推辭道:“去書院讀書已經夠麻煩孩子的舅舅了,又怎麼好意思再去麻煩親家”一眼看到門口立著的明菲,忙笑道:“大,真是大喜。這下子大家都心安了。”
明菲暗想,這回的心也安定了,送妾的荒唐事大概是不會再幹了。
孫明傑趕上前給明菲行禮:“三姑安好。老爺生恐其他人來說不清楚,特爲遣了小人來跑這一趟。”因見花婆子抱了舒眉在一旁,也笑著要上前去給舒眉磕頭,明菲忙人將他攔住:“小孩子家家的,哪裡當得起這樣的大禮。”
孫明傑笑道:“再小也是主。”說著又從懷裡出個紅繩繫著的碧玉蟬來遞給舒眉:“京裡買的小玩意兒,給孫小姐玩耍玩耍。”
那碧玉蟬通晶瑩,可不是個隨手玩玩的東西。龔中素在一旁看得發酸,暗想這蔡國棟果真升發財了,也不知道是怎麼弄的,他自己當就只有往外花錢的,人家當就是往裡撈錢的。就是這麼個奴才,一出手竟然就是個碧玉蟬,這人和人,怎麼比?當下便有些興味索然,託辭道:“鋪子裡還有些事,既然你回來了,正好聽孫總管和你說說你母親家的事。”
明菲也沒放在心上,恭恭敬敬送他出了二門,讓人駕車去接三姨娘過來,又吩咐廚房宰宰魚,準備給孫明傑等人接風洗塵。
揮退無關人等,孫明傑恭恭敬敬地從懷裡取了信到明菲手裡,道:“老爺著實過了一段苦日子,就是大公子,辦差時也常到刁難排。以往最喜歡邀請六小姐去做客的有好幾戶人家,也都不再發帖子給六小姐,偶爾在相的人家裡遇到,還會到奚落。六小姐也懂事,不哭不鬧,日跟在夫人邊學理家事,幫著夫人照顧小公子,不是那家人,本就不出門。大公子看上一塊地,想買了給六小姐做妝奩,定金了,契約寫了,只差到府去備案,生生地被人給奪了去,夫人氣得直哭,夫人都勸不住,還是六小姐勸的。”
孫明傑苦笑了一下,“說句誇張點的話,那段時間,就是咱們這些做下人的,沒事都不敢出門,就是出了門,也都是夾著尾做人,就生怕給老爺惹禍添堵。”
明菲聽得難萬分,只知道蔡國棟的日子不會好過到哪裡去,但總想著,他不過就是一個外放的從三品員,雖然當年算是鐘太傅的得意門生之一,但和京中那些權勢滔天的人比起來,實在是微不足道。人家最多說他不識相罷了,誰知竟然會如此氣,看來當時的形勢遠比想象的更復雜。
孫明傑見明菲難過,笑道:“姑也莫難過了,如今也算是苦盡甘來。”
花婆子憤憤地道:“咱們老爺平時也沒得罪什麼人,這些人怎麼就這樣狠?”
孫明傑笑道:“那不是得罪誰或者沒得罪誰的事,就是想給咱們老爺添添堵,咱們老爺,如果咱們老爺當時一個沒堅持住,哪兒會有如今的榮華富貴?”
許多話孫明傑不太好明說,就繪聲繪地給明菲講了一個故事,一個姓徐的員,當初也是鐘太傅的得意門生之一,當時在鐘太傅的門生中,威和都比蔡國棟大,已然是一方布政使。鐘太傅死後,他也去弔唁,但弔唁之後並沒有如同蔡國棟一般立刻就回了任職之地,而是悄悄留在京中活。明裡和柱國公的人來往,背地裡也和趙王的人來往。
眼瞅著春風得意之時,皇帝的病卻突然好了,不過幾天功夫,史臺就彈劾他玩忽職守,擅離崗位,又告他結黨營私,貪污賄賂,縱容家奴行兇,就連他族中有子侄在大孝期間吃酒聽戲,生了兒子的事都被人刨地三尺地挖了出來,盡數算在他上,龍大怒,當天就下旨將他閤家老小一起下了大牢,多半是兇多吉了。還有陳史,還做著,但卻爲了一件小事兒,就被抓了個前失儀,被勒令在家思過。
這兩人不過是代表的人,還有許許多多,宮裡宮外的小人遭了秧。但太子、柱國公,以及趙王卻是都得到了皇帝的褒獎,特別是趙王,皇帝不但褒獎了他,賞給無數金銀帛,還讓他去協助太子管理鹽運的事。目前看來,京中靠著趙王的那一派卻是比柱國公這一邊的人還要吃香些。
明菲聽得嘆氣,多虧蔡國棟守住了,不然他的途只怕就此完結了。但聽到皇帝褒獎蔡國棟,說蔡國棟最是忠直,是良臣時,忍笑忍得肚子痛。蔡國棟這個人吧,說才幹和手段,他永遠都比不上崔憫,但若論小聰明,他卻是一抓一大把,心眼多,嗅覺又敏銳,最會把握時機,最會捧人,別的不說,就看鐘太傅當年被他捧得那般舒坦就知道了。
孫明傑報告完家中的事,突然正了臉道:“三姑,老爺還有話要同您說,您先看看書信。有什麼不明白的,再問小人。”
明菲見他神慎重,趕拆了信看,越看心越往下沉。宮中下旨,在正三品以上員家裡挑選適齡的兒,爲年僅十五歲的五皇子選妃,得宜於蔡國棟剛剛升了半級,明玉赫然在,宮中某位貴人,更是命人傳了話去,說是在宮中也聽了明玉的賢名和貌,那意思不言而喻。
這約莫算是皇帝的嘉獎方式之一,但蔡國棟和蔡庭都不怎麼願意,五皇子是皇貴妃所出,雖然有賢名,也得聖眷,但皇貴妃和皇后卻是有些不對盤。況且皇子妃也是早就定了的,明玉去了,以的家庭出,最多也就得做個有名分的姬妾而已。但就是這個名分,卻會讓許多人趨之如騖。
明菲簡直不敢想象,的小明玉怎麼過那種吃人的日子。蔡庭不願意,還可以理解,他總是希這兩個妹妹都能過上好日子的,自然不希明玉去過那種日子。難得的是蔡國棟竟然也不想利用明玉攀龍附,不管蔡國棟從前做過些什麼,此刻明菲對他的怨懟都一掃而。
孫明傑道:“老爺說了,他沒有大本事,也不想有什麼大富大貴,只想安安穩穩地過完這一生,保得兒孫平安富足就行。特別是兩位小公子還小,簡直須臾不敢忘思危,所以,讓姑想想,可有什麼好的法子沒有?”
蔡國棟既然已經把人派了來,找上了自己,肯定是早就有了主意的,只不知道他那心思和自己的想法是否一樣?明菲道:“我一時之間也想不到好主意,不知孫總管來之前,老爺可有什麼代?”
孫明傑狡猾地看著道:“老爺說,這事兒要擔很大的風險。如果是尋常時候,只需將有關人等打點好,到時候讓六小姐去轉一圈便可以回家,但這次明顯不同,是被點了名的,沒那麼容易。一個不小心,就是不識好歹,欺君之罪。”
還要試探一下才放心?明菲哂然一笑:“明玉是我的胞妹,我這個姐姐能爲做的事太,但事關的一生和蔡家榮辱平安,我自當盡力而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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