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繆神肅穆,不像是在說假而已。傅明華愣了一愣,卻突然手捂了肚子,笑了起來。
“容妃娘娘確實懷有孕。”他重複了一句,又復彎下腰下,說起今日的事:“早晨容妃不適,皇上召下宮,以線懸脈以診之。”他臉頰微微搐,想起早晨的事,顯然仍心有餘悸:
“當時線確實懸掛在容妃娘娘腕間,只是事後才移到胡凳之上。下在太醫署爲多年,敢肯定,那脈象確實是有孕。但是因爲容妃娘娘興許是吃過什麼藥,脈象並不穩,且呈假孕之象。”
正是因爲事發之後,線懸於木凳之上,他仍一口咬定,仍說容妃懷有孕,才使容妃當時便‘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直言他醫不,胡說八道只爲保命。
嘉安帝這才讓人將他捉拿獄。
張繆說到此,傅明華便心中一,覺得這一趟見張繆,真的是見對了。
“之前下也曾聽聞宮中景。”張繆定了定神,又了袖子額頭的冷汗:“容妃娘娘近來喜食酸桔,又有嘔吐不止的景,當初也亦以爲容妃娘娘有孕一說,不可盡信。”畢竟容妃年紀不小,已經四十之數,就算仍是承寵,有孕的機率也並不大。
早前生了公主之後,又傷了,能孕的機率更是微乎其微。
當時張繆也是猜測容妃不過是想害他,嘔吐、食酸一說可能只是個幌子。
可當時把脈時,雖說線系手不大準確,容妃亦吃了什麼東西,那脈象似是而非,但他確實到喜脈,雖然十分微弱,可能換了旁人,不一定能把得出來,雖說沒過多久,繩子便繫於凳上,但他對自己醫十分信任,所以絕對不可能會有錯的。
只是事關重大,張繆猶豫半晌,仍是點頭:“應該不會有錯。”
“也就是說,容妃可能自己都不知道真的有了孕。”傅明華說到此,放了靠在椅子上,迅速的改變了主意。
張繆皺了皺眉,遲疑的點頭:“下並不敢確定,但十有*是不知的。”
否則容妃不可能如此肆無忌憚的吃柑桔。柑桔雖好,但若吃得太多,亦會引起口舌乾燥,咽腫痛等上火癥狀,若容妃得知自己懷有孕,必定是不敢如此肆無忌憚的。
傅明華瞇了瞇眼睛,角邊出譏諷的笑意。
實在是萬分可笑的事。
容妃做戲做了全套,爲了引個張繆局,從那日紫蘭殿事發之後,便以到驚嚇爲名生了‘病’,此後藥石不見效,又喜食酸,又是嘔吐,莊莊件件都是懷孕的癥狀,還十分能忍,酸的桔子吃了一筐又一筐的。
用引事陷害張繆,弄出個假孕之事,卻沒有想到當真是懷孕了?
傅明華了帕子,掩脣而笑,眼波轉,輕聲呢喃:
“這真的是很有意思。”
事已至此,既然容妃確實懷有孕,一開始所想的讓容妃下不來臺之計,自然便行不通了。
不過卻可以換個方式,更能使容妃痛徹心緋!
傅明華笑彎了眼,張繆垂手而立。
今日得到這個消息實在是意外之喜,傅明華看了張繆一眼:
“皇上發怒的原因,不過是認爲太醫令‘誤診’了而已。”緩緩將手放了下來,細聲細氣道:“不過誰又說胡凳不會‘有孕’呢?”
張繆愣了片刻,還在細細琢磨話中的意思,傅明華已經站起了來,一旁婆子將掛在臂間的鬥蓬展開,顯然是要走了。
“王妃……”
張繆開口喚了一聲,傅明華已經走到門口邊,婆子爲披上了鬥蓬,並沒有轉過來,只是溫和道:“太醫令好好想想我的話就是。”
說完這話,下人打了簾子起來,出了屋中,簾子落下來,晃了又晃,那影子便漸漸走遠不見了。
傅明華纔將出屋門,就看到燕追也在疾步朝這邊走來。
廊外幾風雪吹落到他上,將他上那件玄鬥蓬染了幾片雪白的。
兩夫妻目一上,燕追看額前劉海被風吹得不住輕晃,只是在自家府中,未著繁複的首飾,只以玉簪束髮,清麗可人。
燕追大步上前,以擋住了外間刮來的寒風,看冷得直肩的樣子,忙手替將帽子拉了起來,又將披風展開,將人攏進懷中:
“見到張繆了?”
傅明華點了點頭,仰頭看他,笑得出幾顆玉白齊整的牙齒:
“容妃有孕了。”
燕追眼中笑意加深,擁了往自己書房走:
“你想讓我做什麼?”
“我想要您做一條張繆‘診過脈’的胡凳……”
太后中毒一事,嘉安帝問罪太常寺趙長言、戴守寧等人,將其下獄問罪。
太常寺至太醫署及宮中太后側侍候的人俱都遭到牽連獄。
而太后的並不見好,嘉安帝令人在之外的龍門山爲太后修建寺廟祈福。
傅明華進宮拜見了崔貴妃,就聽崔貴妃提及太后病。
“太后所用藥方,近來皇上已經親自過問,只是總不見好,病反覆,召了賙濟把脈,都不敢下重藥治。”崔貴妃提及此事,語氣和緩,對於生死有種異常的平靜。
傅明華沉默著沒有出聲。
太后的紫蘭殿中,出乎意料之外的,除了嘉安帝在之外,容妃及其兒媳竇氏也在,兩人一副纔將來不久的樣子。
殿太后隔著屏風,躺於帷幔之中,咳得撕心裂肺。
向來囂張的容妃站在皇帝後,低眉斂目的。
傅明華與崔貴妃進來時,側轉過頭來,一雙妙目裡帶著狠。
“咳,咳。”太后不停的咳嗽,醫立於一側,戰戰兢兢。
前頭死的人此時骨未寒,嘉安帝的臉冷凝,一干人等都擔憂太后若是出事,下一個陪葬的人便是自己,因此都侍候得盡心盡力。
“也不用修什麼寺廟,不過勞民傷財而已。”太后著氣,異常艱難的開口:“我的我自己心中有數,咳咳咳……”太后話未說完,又是一陣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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