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歇一會兒。”

燕追神清氣爽，早就梳洗妥當，坐在一旁看服侍的宮裡人替梳頭的模樣，搖了搖頭，手裡還拿著江嬤嬤之前塞給的賬本。

秦王府當家做主的就是燕追，他強勢，十六歲分府之後府中無論大小事，都得由他做主才。

就是前兩年他在軍營生活多過，府裡一些事都事無鉅細記了下來，送進宮中，以供崔貴妃過目。

所以府中賬目還算是分明，一目便了然。

傅明華只是翻著賬本，有些重要之事，例如翻修荷池等，都有批註，便知他格。

不過這樣強勢的人，能將府中一切事給，顯然是對十分信任了。

轉過頭，向燕追微微一笑，他神一振，像是得到了鼓勵般，回了一笑，坐上前來。

看了一眼正在爲梳頭的宮人，這是崔貴妃特地送來給的，那手指靈活的在發間穿棱，很快便挽起了繁複的髻。

燕追放棄了想爲梳頭的打算，目就落在認真的臉上。

還未上妝，眉略淡，帶著江洲山水一般秀氣，臉略白，了些。

這樣的似清水芙蓉，比之濃妝豔抹時，又多一種娟秀之。

首飾一件一件戴了上去，鏡中的人兒便似一副白紙，被描出了絢麗的彩，漸漸便被妝點了。

燕追覺得有些意思，看安靜坐著任由下人擺弄，又手掩脣小小打了個哈欠，似是覺到燕追看，傅明華擡起了頭：

“殿下？”

眼中籠了層水霧，眼神有些迷離的樣子，燕追看了帕子去眼角，一旁宮人拿了碳筆爲描眉，便躍躍試：

“我來。”

他將筆接過，看著傅明華正要說話，外頭有下人來喚：“王爺，詹事大人有事尋您。”

這侍裡的詹事是戚紹，他原是跟在燕追側使得順手的人，只是燕追爲他謀了個正經的品。

自婚之後，燕追進院便不允戚紹跟來了，他不是不知分寸的人，此時派人來尋，必定是有事要與他商議的。

他將手裡的筆還到了宮人手中，有些憾的接了下人遞來手的帕子：

“下回再試。”

傅明華放了賬本，起要送他，他單手手在肩上，勾著脣角：“休息一會，時間尚早。”

他說完，將手裡帕子到下人手中，纔出去了。

王府院落改整之後，沿著彎曲的迴廊，便已經有小轎停在不遠的階梯前等候了。

穿過層層的門庭，燕追出來時，戚紹正站在門前眺，見到燕追出來時，臉上便出喜。

“五更時收到姚先生送來的信件，說是西涼有異。”

戚紹邊說，邊從袖口裡掏出一封信來，遞到燕追面前。

他這話一說出口，燕追接了信，便勾著角笑起來了。

忠信郡王府世子出事之後，燕追便猜著忠信郡王絕不肯善罷甘休。

他子嗣並不足，庶出也有，卻並不如何出衆。

兩個嫡子裡，嫡次子生來有頑疾，不氣候。他將希都撲在長子之上，而凌無邪也不負他所，頗有他年輕時幾分風采。

忠信郡王將這個兒子看得如同眼珠一般，卻沒想到在出了意外，他怎麼可能就此算了？

當日他忍離去，燕追便料準了他必有後手，而使姚釋年前便設法伏在西京。

燕追單手握信，另一隻手一彈信紙，紙張發出一聲脆響後，他才道：“果然便有消息了！”

戚紹將頭低垂下去，心中也對燕追判斷十分佩服。

信封口以蠟封住，戚紹上前拿出火石，打熱之後使燕追將信口往石上一抹，那蠟遇熱便化，他將信紙了出來，輕輕一抖便展開了，看了起來。

與戚紹之前所說的況差不多，只是信上更要詳細了不，將西京一些兵力分佈，凌郡王試圖與昔日突厥九部之一的撥悉部有所來往，西京裡可用兵力多都有些許說明，還講了西京凌郡王可能會做的舉，讓他提早防範。

燕追將信看完，隨即便又放了回去。

姚釋此人果然可靠，一去便打聽出來了。

戚紹跟在他後，腳步不停：“聽說傅大人昨日與顧惟庸喝過酒。”

顧惟庸是中書省下五品舍人，乾的是掌侍進奏、參議表章及起草進畫的工作，地位只有中書侍郎之下，是爲杜玄臻以及李輔林等人手下辦事的，與容塗英是同一品級的員，據說圓，與朝中不員好，尤其與容塗英來往切。

“說來聽聽。”燕追頓了一頓，覺得這事兒實在是有些意思，戚紹聽了他的話，便將自己得知的消息說了出來。

“昨日是您大喜之日，前往長樂侯府賀喜的人也多，顧惟庸也在其中。”當時戚紹便覺得有些不大對頭，便有意留意，傅侯爺敬酒，顧惟庸卻紅滿面，似是喜事迎門的是他似的。

“莫非顧惟庸有喜？”

戚紹說到這兒，問了一句。

燕追了手指了自己的脣，瞇著眼睛：“人生之喜，十年寒窗終，房花燭小登科。若都不是，便唯有升發財了。”

若顧惟庸真如戚紹所說，難掩喜，怕是要升了。

不過這品一事，聽來只是差之毫釐，可五品便如一個坎，難以邁過。

這顧惟庸年紀已經不小了，他腦海裡浮現出一張肩脊微彎，留了稀疏鬍子，見人便笑的胡惟庸臉，穿著淺緋的袍，但因爲常年彎腰，肩袍都能見著鬆疏的織。

他辦差只是中規中舉，並沒有任何出衆之，中書省下與他同品的舍人有好幾個，燕追估著他這輩子，能走到五品舍人便已是到頭，再難有寸進。

若他能升，必定就是另謀溪徑了。

他與容塗英好，莫非容塗英是要升了？

燕追想到這裡，角邊笑意更濃。

戚紹看他臉，完全不懂他心中想法，又不敢問，只得憋了一肚子都是。

這件事越來越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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